千年文脉 岳麓传奇

成者荣之

文 | 成者荣之
图 | 成者荣之、同行好友、网络（致谢原作者）
名胜古迹 | 岳麓书院、 文庙大成殿、古麓山寺、云麓宫、禹王碑、白鹤泉、爱晚亭等
背景音乐 | 《岳麓山》

在滚滚湘江西岸，有一座历史文化名山——岳麓山。岳麓山因刘宋时《南岳记》“南岳周围八百里，回雁为首，岳麓为足”而得名。山上植被繁茂、风景秀丽，有古麓山寺等历史古迹，有千年学府岳麓书院，有黄兴、蔡锷等名人墓葬，有以毛泽东、蔡和森等伟人足迹，还有融儒、佛、道于一体的宗教文化。

四十多年来，几次游览岳麓山，深为其厚重的千年文脉所吸引。

弦歌千年的岳麓书院

在湘江西岸的岳麓山下，游览历经千年而弦歌不绝、学脉延绵的岳麓书院，看到大门两旁“惟楚有材，于斯为盛”的对联，使人回望岳麓书院英才辈出的历史，顿生一种沧海桑田、大江东去的悲凉之感。

岳麓书院

岳麓书院是中国历史上“四大书院”之一。从北宋开宝九年，潭州太守朱洞创立岳麓书院至今，已逾千年，比世界上最古老的大学——1088年创办的意大利博洛尼亚大学还要早一百多年，只不过岳麓书院没有形成现代意义上的大学体系而已。置身于世界上最古老的学府之中，看着宋真宗御笔写下的“岳麓书院”四字门额，以及保存完整的书院建筑，“每一组院落、每一块石碑、每一枚砖瓦、每一支风荷，都闪烁着时光淬炼的人文精神。”

古老学堂

岳麓书院历经宋、元、明、清各代，至清末与湖南省城大学堂合并改制为湖南高等学堂，民国十五年，湖南高等学堂正式定名湖南大学。现在岳麓书院是湖南大学的一个学院。招收从本硕博学生一直到博士后，千年学脉延绵不断。追溯历史，湖南大学说自己是千年学府，也不为过。

岳麓书院历经多次战火，曾七毁七建，现有建筑主要是明清遗存，可见它内生的人文精神生生不息，具有强大生命力。

千年学府

岳麓书院是一个中轴对称、纵深多进式的院落，园林秀美，幽静神妙。主体建筑有头门、二门、讲堂、半学斋、教学斋、百泉轩、御书楼、湘水校经堂、文庙、延宾馆、文昌阁、崇圣祠、明伦堂，以及供祀孔子、周濂溪、二程、朱熹、张栻、王船山、罗典等人的专祠。

书院深深

讲堂位于书院中央。宋代理学家张栻、朱熹曾在此举行会讲，史称“朱张会讲”，岳麓书院因此声名远播。后来，朱熹出任湖南安抚使，重整岳麓书院，颁行《朱子书院教条》，再次推动岳麓书院进入鼎盛时期。

明代阳明心学一代宗师王阳明来岳麓讲学，应该也是在讲堂。因为王阳明的这次讲学是继“朱张会讲”之后，岳麓书院的又一次重要学派活动，再一次使岳麓书院迎来一次学术繁荣期。

实事求是匾

有意思的是，讲堂檐前悬有“实事求是”匾，是民国初期岳麓书院（当时改为“湖南公立工业专门学校”）校长宾步程撰写的校训。讲堂大厅悬挂两块鎏金木匾，一块是康熙御赐的“学达性天”，另一块是乾隆御赐的“道南正脉”。讲堂壁上还嵌有朱熹“忠孝廉洁碑”、欧阳正焕“整齐严肃碑”和王文清“岳麓书院学规碑”等。讲堂屏壁正面刻有主教张栻所作《岳麓书院记》。

2007年在岳麓书院

在岳麓书院讲学、藏书、祭祀三大功能中，其藏书之所——御书阁也很有名。其中藏有《四库全书》《续解四库全书》《四部丛刊》《四部备要》《古今图书集成》等大量古籍图书。

在祭祀建筑中，有位于书院左侧的文庙，祀孔子；濂溪祠，祀周敦颐；崇道祠，也称“朱张祠”，专祀朱熹、张栻；慎斋祠，祀岳麓书院山长罗典；四箴亭，祀“二程”（程颢、程颐），亭内存有清刻程氏《视》《听》《言》《动》“四箴碑”；六君子堂，祭祀六位对书院发展和建设有功的先儒朱洞、李允则、周式、刘珙、陈钢、杨茂元；船山祠，祀王夫之。

文庙大成殿

在岳麓山清风峡谷口，建有百泉轩。百泉轩始建于北宋之初，这里溪泉荟萃，是岳麓书院风景绝美之处。历代山长筑轩而居，享尽自然的天籁之音。当年朱熹来访时，与山长张栻在此相聚，“昼而燕坐，夜而栖宿”，论学三天三夜而不息，传为历史佳话。

还有值得一说的是，岳麓书院还珍藏着麓山寺碑。相传此碑是唐代著名书法家李邕撰文、书丹并镌刻，因文、书、刻三者俱佳，称“三绝碑”，它是中国现存碑刻中影响很大的一块碑，碑侧碑阴有宋代大书法家米芾的题刻。原碑在古麓山寺中，后移至岳麓书院。

麓山寺碑（局部）

千年岳麓书院，可谓人才辈出，如湖湘学派代表人物彭龟年、胡大时，哲学家、思想家王夫之，近代启蒙思想家魏源，湘军创立者和统帅曾国藩，湘军重要首领左宗棠、胡林翼、刘长佑、曾国荃、刘坤一、刘蓉；还有历史上第一位外交大使郭嵩焘，北洋政府国务总理熊希龄，教育家杨昌济，湖南省主席程潜；还有一些学士、巡抚、总督等。

现在的岳麓书院师资雄厚，在宋明理学、书院史、礼制史、湖湘文化史研究方面领先于人。

岳麓山上的历史遗存

岳麓山对于学人而言，因岳麓书院而知名。实际上，岳麓山历史文化深厚，是融儒、释、道为一体的文化名山，自然风景也十分优美。

始建于西晋的古麓山寺，依山势而建，山门上“古麓山寺”四字是唐代书法家、文学家李邕所写，从麓山寺碑中拓印出来的。山门上有对联：“汉魏最初名胜，湖湘第一道场”。古麓山寺饱经历史沧桑，虽藏深山，却未能幸免于战乱，屡毁屡建。现存古麓山寺只有弥勒殿、大雄宝殿、观音阁和斋堂等不多的殿宇，但与寺外参天古木交相辉映，依然巍峨壮观。

古麓山寺

始建于明代的云麓宫，昔日道事兴旺，现存的云麓宫是文革后重建的。云麓宫前一颗唐代银杏树的树杈中，有一个“自来钟”。钟声一响，激越清扬，传响四方，游方道士闻声归来，故曰“自来钟”；又因钟悬于高处，山风吹来嗡嗡作响，所以也叫“自鸣钟”。在岳麓山上，还建有“隋舍利塔”。

云麓宫

岳麓山上的纪念性历史建筑遗存有：

一是禹王碑，竖立于岳麓山巅的苍紫色石壁上，碑文记述和歌颂大禹治水的丰功伟绩。碑亭侧有欧阳正焕书《大观》石刻和刘汝楠题《夸神禹碑歌》。禹王碑原刻发现于衡山岣嵝峰，与黄帝陵、炎帝陵被文物界誉为中华民族的“三大瑰宝”。

禹王碑

二是五轮塔，建于民国十六年，以纪念北伐阵亡将士。塔分五层，由正方形、圆形、三角形、半圆和圆点五种图形构成，每一层都有金书梵文。五轮是指地、水、火、风、空。塔形表示地方、水圆、火三角、风半月、空圆点，意为世界由地水火风空构成；五轮又是人体的一个缩影，表明五轮塔是天人合一之塔。

三是辛亥革命的先驱与领袖、中华民国开国元勋黄兴的墓。

四是辛亥革命的先驱、中华民国名将蔡锷的墓。

五是革命家、军事家肖劲光的铜像。

岳麓山上有不少绝美的自然景观。在麓山寺观音阁右侧的岩石下，有“麓山第一芳涧”——白鹤泉，泉水源源不断，清澈透明，甘甜清凉，一年四季从不枯竭。

白鹤泉

清光绪年间建有白鹤泉亭，抗日战争期间亭废碑存，现存古朴典雅的泉亭为解放后所建。还有地势较高的响鼓岭，怪岩林立，风光独秀。佛教曾在此建法华塔，后来被毁。现建有石亭，亭北竖立“长沙会战碑”。云麓峰上“飞来石”，刻有宋代御史赵忭的《飞来石》诗：“片石倚中天，云深鸟道闲。人多祝尧寿，登此拜南山。”这里视野开阔，可遥望南岳衡山而拜，祈求多福多寿。

毛泽东与爱晚亭

当然，在岳麓山，集深厚历史人文与绝美自然景观为一体，最让人难以忘怀、每去都流连忘返的景致，当属爱晚亭。

走进岳麓山清风峡，就会看到绿荫映衬下的爱晚亭。亭子不大，坐西向东，内外八柱支撑，分上下两层，亭角高翘，“亭亭玉立”。据介绍，爱晚亭是清代时任岳麓书院山长罗典创建，原名“红叶亭”；据传湖广总督毕沅，根据杜牧《山行》诗中的一句“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更名“爱晚亭”。这名字改得好，诗意绵绵。

上世纪八十年代与汪老师等在爱晚亭合影

1952年湖南大学重修爱晚亭，时任校长李达专函毛泽东，请他题写了“爱晚亭”亭额。现在看到亭正面额朱红底鎏金草体“爱晚亭”匾，十分扎眼，在我所看到的题匾中甚为少见。亭内还有一横匾，上刻毛泽东手迹《沁园春·长沙》一词，龙飞凤舞，气势磅礴。

爱晚亭三面环山，青翠流泉，亭前有一方池塘，向东地势开阔，衔远涵近，放眼远眺，枫林片片。亭前石柱上刻有程颂万根据罗典对联改写的对联：“山径晚红舒，五百夭桃新种得；峡云深翠滴，一双驯鹤待笼来”。秦瀛为爱晚亭还写过一联，我以为写得意境绝佳：“无限夕阳千树叶；四围空翠一亭山。”

爱晚翠色

说到爱晚亭的故事，还有一事值得记载。宣统三年秋，湖南学监程颂万修复爱晚亭时，除了把改写的罗典对联刻在亭柱上，而且刻碑为记，后人称为《放鹤》石刻或《二南诗刻》。即把宋代张栻（号南轩）和清代钱沣（号南园）两位文人游岳麓山的七律诗，以及罗典放鹤的故事刻于石上。后来，《放鹤》石刻被移至爱晚亭左上方清枫溪之清枫桥南端的六角茅亭，即放鹤亭中。

从1980年第一次游览爱晚亭，数十年间曾几次到此一游，每次心境竟有不同，对毛泽东的认识经历了一个巨大的起伏。面对千年岳麓山，任何一个人，都会接受历史公正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