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小雪｜耐寒唯有东篱菊，金粟初开晓更清

郭勲陽

篆刻《小雪》，由厦门书法篆刻艺术家（银城刀客）郭染警官独家提供。匠心独运，美哉小雪……

“莫怪虹无影，如今小雪时。阴阳依上下，寒暑喜分离。满月光天汉，长风响树枝。横琴对淥醑，犹自敛愁眉。”唐代诗人元稹的《咏廿四气诗·小雪十月中》描绘了一幅秋末初冬的景象。通过对自然现象的观察，表达了自己对于四季更替、天气冷暖变化的感悟和情感体验。

小雪，二十四节气中的第20个节气，也是冬天的第二个节气，此时，太阳到达黄经240°，这是到了赤道以南很远的地方了，北方一些地区距离太阳的温暖渐行渐远，白昼时间已不足10个小时，气温降至零度以下，朔风时起，寒意日浓，要开始下雪了。《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说：“十月中，雨下而为寒气所薄，故凝而为雪。小者未盛之辞。”古籍《群芳谱》也说：“小雪气寒而将雪矣，地寒未甚而雪未大也。”到了小雪节令，天气寒冷，北方降水形式由雨变为雪，但此时由于还不很寒冷，所以雪量不大，于是就称为小雪。多数年份，黄河中下游平均初雪期与小雪节令基本一致，在小雪节气到来之际开始下雪，雪量较小，夜冻昼化。

如此说来，小雪节气是一个气候概念，代表小雪节气期间的气候特征。而天气预报中的小雪，指的则是降雪强度较小的雪。气象学把下雪时能见距离等于或大于1000米，地面积雪深度在3厘米以下，24小时降雪量在0.1-2.4毫米之间的降雪称为“小雪”。

古时候，下雪代表着祥瑞，每当京城下起雪来，臣子们就会上表称贺。《新唐书•百官志》记载：“元旦、冬至天子视朝则以天下祥瑞奏闻。”初雪往往来去匆匆。东晋时期，就有一场快雪让大文豪王羲之心情大好，写下了千古流芳的书札《快雪时晴帖》：“羲之顿首：快雪时晴，佳。想安善。未果，为结。力不次，王羲之顿首。山阴张侯。”书信的大意，各有看法，让后人欣赏的是其书法之美。《快雪时晴帖》被乾隆密密麻麻盖了接近200个章，还题上了字：“神乎技矣”。

据说，天气预报的各种气候现象，惟有初雪的预报相对难一些。有人还把“初雪”比作“初恋”，凸显其浪漫且捉摸不透的特性。

本期插图：初冬时节，厦门市翔安区锄山的百亩野菊花傲霜绽放，犹如片片白色雪花洒落山间……



厦门的四季特征并不是特别的明显，但今年从立冬节气开始，厦门的气温就有明显的下降，小雪之前的这轮冷空气更是让厦门的气温大跌。到了小雪当日，岛内市区最高气温22℃，最低温度16℃。其中，20日和21日伴有大风和降雨，呈现一种湿冷的状态。21日早晨，厦门岛外的同安军营村测得最低温度只有11.7℃。小雪之后，随着北方冷空气的频繁南下，降温也将会是常态了。

据气象部门的消息，又有一股酝酿中的冷空气即将于23—26日自西向东袭来，影响我国大部分地区，这股冷空气的强度更强，局地降温幅度可达12℃以上。届时，从北往南的大片区域的气温或将创下半年来新低。厦门也将在短时间放晴后、重开降雨降温模式，并在11月底创今年入冬以来的低温记录。

虽然降温唱起了主角，但厦门这个时候还是很难见到真正的下雪。资料显示，从上个世纪80年代以来的40多年里，厦门地区仅1981年和2018年下过两场很小的雪，并且下雪的地方仅限于厦门岛外高海拔的同安区莲花镇山区。

小雪过后的厦门，冷空气活动增多，但暖湿气流仍未退出大气的舞台，这个时节，冷暖气流将相互争夺天气的主导权，有时暖气团占据上风，有时冷空气一家独大，有时候两者形成对峙，这样，就会带来不同的天气形态。但随着初冬向深冬的迈进，气温也将不断的回落，冬意也会越来越浓。

厦门谚语称：“立冬雨，烂一冬；小雪红，好麦冬”。说的是立冬节气若下雨，预示当年冬季会阴雨连连；小雪日若是晴天，当年的小麦将获得好的收成。

“冬三月，为闭藏”。小雪节气，厦门虽然没有下雪也没下雨，但日后随时可能降温，防寒保暖，同样是厦门人特别是老年人冬季养生的重中之重。

小雪三候：一候虹藏不见；二候天气上升地气下降；三候闭塞而成冬。

小雪的初候为“虹藏不见”。从清明的“虹始见”，到小雪的“虹藏不见”，走过了15个节气200多个日子。彩虹的出现是因为下雨后空气湿度大，空气中的水分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特殊的自然现象。入冬以后，雨水会因低温而形成冰雪，空气干冷，光照也不够，在这个时节彩虹自然就不会出现了。小雪“虹藏不见”的物候现象，生动道出了天地之气存在状态的本质变化。

小雪的二候则是“天气上升地气下降”。天气为阳气，布行于天；地气为阴气，厚积于地。天地交合，阴阳交会，便滋生万物。所谓“天气上升，地气下降”指的是阳气上升，阴气下降。一升一降，就会导致天地不通，阴阳不交，万物自然枯败。纵观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贯穿其中的就是一个“气”字，时节物候变化的本质就是天地之气的变化。从春到夏，由秋入冬，四季的大部分时间里，万物都是在阴阳交会中度过的，到了小雪二候，变化发生了，此时天气（阳气）向上越走越高，地气（阴气）向下越沉越低，天地间呈现的是灰白、枯黄、寂寥、苍茫的色彩与状态。“天气上升地气下降”或许是古人对这一时节物候现象的抽象总结。

小雪的三候，古人谓之“闭塞而成冬”。阳气上升和阴气下降，导致的天地不通，阴阳不交，让寒气渐浓，万物凋零。此时，太阳光照越来越短，气温越来越低，水愈冰愈坚，地愈冻愈硬，天空不见飞鸟，水中难觅游鱼。在天地闭塞的大势之下，生命呈现出肃穆之态。而作为富有生命之灵的人们，自古就已懂得探索收敛藏纳之道，应时而居，以养护生命之阳了。

四季的转换，是生命的轮回。到了小雪节气，虹藏不见了，天地不通了，阴阳不交了，万物归于沉寂了。冬之生命的沉寂，是生命状态的变化，但其灵魂依然活跃，静候着下一个新春的到来。

记忆中，小雪时节的夜空总是布满了繁星，从西北方向吹来的飒飒寒风，使劲摇曳着树枝，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寒冬闭塞了天地，却成就了古代文人不朽的诗篇。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唐朝的白居易寥寥二十字小诗，没有深远寄托，没有华丽辞藻，字里行间却洋溢着热烈欢快的色调和温馨炽热的情谊。

徐铉在寂寥中度过小雪节气时，看见自己白发的颜色和窗外的白雪一样，发出了韶华易逝的慨叹：“征西府里日西斜，独试新炉自煮茶。篱菊尽来低覆水，塞鸿飞去远连霞。寂寥小雪闲中过，斑驳轻霜鬓上加。算得流年无奈处，莫将诗句祝苍华。”

风中飘飘洒洒的雪花非常好看，可有人看到那纷飞的雪花，则是感到一阵阵的寒意。对于心情不好的人来说，那片片雪花更加重了内心的愁苦：“落雪临风不厌看，更多还恐蔽林峦。愁人正在书窗下，一片飞来一片寒。”（唐•清江《小雪》）

古时候没有今天这么多可以打发时间的诸如手机、电脑等玩意儿，或许那时的人们在寒冬到来之际，习惯于躲进房间里饮酒作诗，才会有那么多吟诵小雪的诗歌流传至今。

当然，现代人也有钟爱饮酒和写诗的，我的老同学王大律师算是其中一个。小雪时节，他独自一人饮酒并写下了这首《独酌》：“上品居家酿，何须美味来。开窗迎日月，小酌共开怀。”我常称王兄为“小李白”，不过，同样一个人喝酒，李白邀的是明月，王兄邀的则是日月了，可见他的朋友圈更大，饮酒的时间也更长，从白天喝到了晚上。

“冬来方见汝，自是岁寒姿。”（清•屈大均《冬菊其一》）秋冬时节，傲霜的菊花开始在南方的厦门尽情绽放。在岛外的翔安区锄山村，更是有一百多亩的野菊花，让游客留连忘返，那满山遍野的白色花朵，疑似天空中飘落下来的片片雪花……。

据说，这里的田园风光，是整个厦门市最接近陶渊明生活意境的地方了。于是，有游客在游览百亩菊园采摘菊花时，触景生情，大声吟诵改编自陶公的名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锄山……”

菊花，虽富贵不如牡丹、娇艳不过月季、幽香不比茉莉，但其不惧风霜，总在秋冬之季开得飘逸潇洒，留给世人阵阵清香。它们不争不抢，不浮不躁，从容走进了秋风里，走进了冬雪中。

听说菊花有一个特性，就是日光照要低于10小时，并且温度要在15度到20度之间持续一段时间才会开花，菊花耐寒的特性，是千万年自然生态演变中形成的独特现象。

“禁署寒气迟，孟冬菊初坼。新黄间繁绿，烂若金照碧。凄凄百卉死，岁晚冰霜积。唯有此花开，殷勤助君惜。”初冬十月，唐朝白居易在宫廷里看到刚刚开放的菊花，写下了这首《和钱员外早冬玩禁中新菊》，或许那一年的寒冷来的更晚一些，所以菊花的花期也延迟到了农历的十月才开放。

“万木归根叶渐空，淡烟斜照有无中。客怀对此无情思，赖有知心老菊丛“。这是宋朝·杨公远的《次宋省斋菊花五绝其一》，宋朝的整体气候偏冷，所以菊花的花期会更久一些。如果那菊花是老根，那么其耐寒性就更好了。

“久历风霜心已淡，从容开到雪盈枝。”都说人淡如菊，一个人不求富贵名利，只求在对的时间无憾绽放，那么，就能让脚步多一份从容淡定，让人生多一份澄净透明。

“一夜新霜著瓦轻，芭蕉新折败荷倾。耐寒唯有东篱菊，金粟初开晓更清。”（唐•白居易《咏菊》）一夜过后，初降的寒霜轻轻地附在瓦上，使得芭蕉折断，荷叶倾倒。耐寒的只有东边篱笆旁的菊花，它花蕊初开，金黄色的花朵在清晨更加艳丽，也让早晨多了一份清香。

“晚泊青溪一岸沙，偶然游目到仙家。是谁办得闲情性，来伴幽人看菊花。”（宋·钱时《良月十二日幼望吉甫季雅起渊游上善明日集保》）古代的农历十月，又称良月，这是因为古人觉得“十”的数字吉利，表示圆满。《左传•庄公十六年》云：“公父定叔出奔卫 ,三年而復之……使以十月入,曰:‘良月也,就盈数焉’。”这样的文字表达，让初冬有了明丽温和的意境。而在这小春良月，最美的风景，应是那随风摇曳、清逸仙美的冬菊了。

据翔安的朋友推荐，初冬时节正是锄山野菊花的最佳观赏期。锄山位于翔安妙高山的山腰，海拔385米，距离厦门岛内约40公里。在厦门进入初冬且无雪可看的小雪时节，让我们选上一个周末，约上三五好友前往一游，也不喝酒，也不写诗了，就上锄山去观赏那满山遍野的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