腌芥菜丝

溪涧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腌芥菜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雪,秋尽冬来,太阳收敛了它那虬劲,清凉中泛起波光潋滟。超市的菜、早市的叶微微发黄,等待着新的主人的挑选。在这参差有序、漫无边际的图腾里,我却独独喜欢上长得最丑的芥菜,疙疙瘩瘩、坑坑洼洼、圆蛋轱辘,俗名就叫“芥疙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芥疙瘩,每每都有“久违”的感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提取记忆深处,最早可以追溯到60年前我的童年,那是生活最困难时期。每年到这个时候,母亲就会请汴梁村(汴城)的哑巴舅爷过来给我家切芥菜丝。父亲头天就到自留地里把长成的芥疙瘩拔回来,母亲再一个个用刀把皮削掉,然后用井水洗干净、晾干,放在箩头里,专等舅爷来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舅爷来了,干练、细瘦的身躯,腋窝里夹一把用抹布包好的菜刀,喜笑颜开地“嘿嘿”着同我们打招呼,母亲说,您舅爷是从朝鲜战场上下来的老兵,肋骨之间还有一个窟窿,好在没要他的命,而成了哑巴。我顿生好奇心,常常端着脸看他,像欣赏英雄一般。只见舅爷把案板、小板凳摆好,抹布放在案板的一角,就拿起芥疙瘩干起活来,这时候母亲会从竹子编织的茶瓶里倒上一大碗开水端过来放在他的一边,再拿过来一个用荆条编织的大篰箩放在案板的一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舅爷切芥菜丝是小心翼翼的。右手握刀,先下一刀将芥疙瘩一切两半,再切一片用中指就拨一下,码成斜茬后,开始“砰砰砰”地切成均匀的细丝,一个是这样,两个还是这样,一箩头切完,堆在篰箩里芥菜丝全部是这样,跟机器生产的银针一模一样。哎呀,我的舅爷,当我想给他说话时,母亲说,别说话。院子里除了偶尔的鸡叫,四周静谧,全是“砰砰砰”的回响。舅爷一切就是一天、两天,母亲最好的回报就是烙油馍、烧玉米糁糊涂,外加上年还没吃完的芥菜丝滴上两滴小磨香油放在舅爷面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舅爷切好芥菜丝后,母亲会把芥菜丝摊在篰箩里放在院子的棚上晾一晾,等晾干了再放在瓷盆里兑上盐不停地揉搓,母亲细腻的手指怎么那么有力度,不时,盆子里就渗出了辛辣水,然后就装入备好的陶瓷瓮里,把剩余的水往上面一浇,盖上盖子,三五天后就可以吃了,一吃就管大半年,甚至今年还能与下年接上茬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芥菜丝随着岁月的变迁,怎么越吃越没有舅爷切的芥菜丝的味道。那时,仅仅是放点盐腌一腌即可。而后来条件改变了,经济宽裕了,我自己腌时还兑上八角、花椒,甚至还放上生姜、花生、干辣椒,可怎么收拾也吃不来过去的“蹿味”。爱人说,是化肥的缘故,你没看,掂起来就没有过去沉甸甸的感觉。是吗?我咋感觉是已将舅爷和母亲腌的芥菜丝储存在了潜意识里,成了岁月里的辛香记忆。所以一吃起来就会与“过去”比较,再也没有历史的味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舅爷走了,母亲走了,还怎么能吃到这曾经的美味?告诉我,我的舅爷,我的母亲,我的妈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4.11.22晨草</span></p> <p class="ql-block">2024.11.25《平顶山日报》落凫副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