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中乾坤 王者气象

卢守文

酒中乾坤，王者气象

——论《秦王饮酒歌》里酒的多重意蕴

卢守文

《秦王饮酒歌》是唐代诗人李贺的代表作之一。此诗前四句写秦王的英武，歌颂他平定了战乱，使天下太平；第五句以下描写他通宵达旦饮酒作乐的豪华场面。全诗几乎每一句都出人意料，无论是现实的描写还是虚拟的想像，无论比喻、夸张还是白描，无论意象选择还是遣词用语，都与一般诗人不同，颇能体现李贺诗歌想像奇谲诡异的特点。

在李贺的《秦王饮酒歌》中，酒绝非仅仅是一种饮品，它是一把神奇的钥匙，开启了一扇通往秦王复杂世界的大门，从酒的角度解读这首诗，能挖掘出多层深刻的内涵。

诗中酒是秦王奢华生活的鲜明标志。从“龙头泻酒邀酒星”开始，酒便以一种极其铺张的姿态登场。龙头作为酒器，倾泻而出的酒仿佛在向天上掌管酒的星宿发出邀请，这一画面所展现出的，不仅仅是酒的流淌，更是一种极致的奢华。酒在这里成为了财富和权力的象征，只有拥有至高无上地位的秦王，才有能力以这样的方式饮酒。酒如泉涌，象征着他取之不尽的资源和毫无节制的挥霍。在这场豪华的盛宴中，酒的流淌就像时间一样不停歇，伴随着“金槽琵琶夜枨枨”的乐声，酒液与音乐交织在一起，营造出纸醉金迷的氛围。

酒在诗中也是秦王放纵欲望的催化物。“洞庭雨脚来吹笙，酒酣喝月使倒行”，当秦王酒意渐浓，他的行为越发荒诞。酒让他进入一种极度癫狂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他妄图喝令月亮倒行。这里的酒激发了秦王内心深处的狂妄和对世俗规则的蔑视。酒不再是简单的饮品，而是一种点燃他放纵欲望的火种。他在酒的作用下，试图突破天地之间的限制，这种因酒而产生的欲望膨胀，深刻地揭示了秦王内心的狂妄和对权力的滥用。酒成为了他道德和理性逐渐丧失的助推器，让他在奢华宴乐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从艺术表现的角度来看，酒是李贺构建奇幻意象的重要元素。酒的存在让整个诗歌的场景更加迷离恍惚。诗人通过对酒的描写，将现实与虚幻紧密相连。酒星本是神话中的存在，秦王以龙头泻酒与之呼应，使人间的饮酒场景与天上的神话世界相互交融。这种写法让读者仿佛置身于一个亦真亦幻的境界之中，而酒在其中起到了黏合的作用。它模糊了现实与想象的边界，使整首诗充满了神秘的色彩。李贺通过酒这个元素，创造出了一种独特的审美体验，让读者在感受秦王饮酒场面的同时，也被引入到一个奇幻的艺术世界。

　　酒在主题表达上有着关键作用。这首诗可能暗含对当时统治者的讽喻，而酒则是体现这种讽喻的核心。秦王在平定战乱后，本应致力于国家的建设和百姓的福祉，但他却沉溺于酒色。这里的酒象征着他在功成名就后的堕落。李贺以秦王饮酒的场景，批判了那些在取得一定成就后便忘却初心、沉迷于享乐的统治者。酒成为了这种负面行为的代表，诗人通过对秦王饮酒的细致描绘，警示着后人不要重蹈覆辙，让奢靡和放纵成为国家衰败的开端。

在结构上，酒贯穿了诗歌的前后部分，成为了串联秦王两种形象的线索。前四句写秦王的英武和平定战乱之功，酒虽未直接出现，但却为后文埋下了伏笔。正是因为前期的功绩，秦王才有了如今饮酒作乐的资本。而从第五句开始，酒的出现将诗歌的节奏和氛围推向了另一个极端。它从侧面展现了秦王从英雄到昏君的转变，使诗歌的前后结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酒就像一条隐藏的丝线，将秦王不同的人生阶段和形象紧密地缝合在一起，使整首诗在结构上更加紧凑和富有逻辑性。

在《秦王饮酒歌》中，酒还承载了丰富的意义。它是奢华的象征、欲望的催化、奇幻意象的构建元素，在主题表达和结构串联方面都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李贺通过对酒的精妙描写，展现出了秦王复杂而多面的形象，同时以其想象奇谲诡异、手法独特、主题深刻等特点，成为唐诗中的经典之作，展现了诗人独特的艺术风格和对社会现实的深刻思考，对后世诗歌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附录：原诗欣赏

秦王饮酒歌

李贺

秦王骑虎游八极，剑光照空天自碧。

羲和敲日玻璃声，劫灰飞尽古今平。

龙头泻酒邀酒星，金槽琵琶夜枨枨。

洞庭雨脚来吹笙，酒酣喝月使倒行。

银云栉栉瑶殿明，宫门掌事报一更。

花楼玉凤声娇狞，海绡红文香浅清，

黄鹅跌舞千年觥。

仙人烛树蜡烟轻，清琴醉眼泪泓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