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情怀

朝闻

　　11月下旬，北方的冷空气开始频频南下，岭南的绿树红花与冷风的汇合让人产生不知四季为何物的感慨。因为这个时节，这里似乎除了夏季的酷暑外，还可以集中看到春的花、秋的叶乃至冬天的霜冻，而且变化的剧烈程度令人胆战心惊，经常上午还是艳阳高照，30摄氏度的气温，中午一阵冷风吹过，一袭乌云涌来，温度骤然下降，天气也转阴，黄昏时已不见落日，唯独剩下草木的风声和淅淅沥沥的冷雨。于是，人们纷纷感叹起来：天凉好个秋与冬天一起来临。当人们体会如过山车一样的气温变化时，不经意间，注意到月份牌上出现的一个同时拥有寒意与浪漫的节气名称：小雪。

自古以来，尽管人们对于雪有着各种各样的解释，但谁也不会将小雪与恐惧、愤怒、寒冷、严酷等真正联系起来，因此我们理解的小雪，是带来无数遐想和神话的云中漫步；是轻舞飞扬、妙曼婆娑的仙女下凡；是一次充满等待和无言欢乐的旅行；是一场精彩自然、浑然天成的交响音画。北方的人们喜欢小雪，是因为“瑞雪兆丰年”，南方的人们喜欢小雪，则是因为一个火热夏季的结束。虽然身处距离冰雪十分遥远的南方，要在这个节气见到真正的小雪，恐怕只能在梦中了，但人们还是赋予这个节气冬的神韵。

我喜欢小雪，是因为它是二十四节气中最让我感动的日子。我开始酝酿写作关于节气的24篇短文，就是来源于2001年小雪时的面对这个日子产生的联想。当时，自己还比较年轻，一年里又连续获得几个文艺创作的奖项，意气风发似乎有了点发挥的余地，于是非常神清气爽，渴望让自己的文采如小雪般飞舞飘洒。那个时候，互联网上的视频还很不发达，播放起来也是断断续续，我刚好从网上看到了一则表现雪花纷飞的动画。那些飘逸的雪片，展示了牺牲前最后的浪漫与快乐，书写了一段融化中美丽绝伦的涅槃。于是，由雪花爱上了名叫小雪的节气，也从此开始走上写作二十四个节气的文学之路。

我喜欢小雪，还因为它象征着收获。南方夏长冬短，小雪节气之日，正是真正意义上南国的秋天。天空晴朗，气候变得干燥，与北方的气候有几分相似，温度一天天有所走低，红叶开始驻留枝头，一年的耕耘开始进入盘点的时候。自然的丰收固然可喜，人间的快乐也会伴着树叶的金黄而来。人们喜欢将事业有成、喜迁新居、爱情重生这类欢喜的事情与丰收联系在一起。在这小雪的节气里，又有多少的衷肠可以倾诉，多少的怀念值得记忆，多少的成果值得回味呀，于是，就让轻盈的片片雪花将喜悦传向四方吧。

我喜欢小雪，更是因为它多彩的感动。小雪时节气温的忽冷忽热，让人难以适应，于是，许多老人开始生病，部分人就此走完人生之路。小雪，悲凉与快乐交织的感受，与冷热的感觉一样对比鲜明。有一年的小雪时节，晚上八点多，夜色里我驾车经过一段郊区公路，前方的路牌指示出现分叉路，其中一路指向市区，一路指向殡仪馆。通往市区的路上不仅车水马龙，好不热闹，就连两旁的路灯也是盏盏明亮，在夜色里透着勃勃生气。而通向殡仪馆的路上，却是漆黑一片，既没有车也没有灯。也许是因为人生和自然一样太精彩、太值得留恋了，人们对于死去常常有重重的忌讳，尽量远离它。其实，死与生是紧紧交织在一起的，人生路程本身的终点就是死亡，生命最后终有尽头。只是，我们应当认真思索，在死亡倒计时从我们的出生就开始了计数的时候，我们是否已经做了从少年、青年、中年直至老年的规划，进而让自然和社会的舞台会因自己的存在而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这样，在生活中我们就更加懂得珍惜，让友情、才情和心情都保持在一个比较正常的状态。看着外在环境，我们自然就会认真对待小雪的多样性含义，体会小雪带给我们成功的感动，平静等候无法回避的自然规律，快乐地走进生活，把握我们的每一天，让人生的每一个日子都如小雪般浪漫、实在、执着，在融化的过程中体现曾经活过的价值。想到这里，我一踩油门，向着城市方向驶去，把黑暗远远甩到了身后。

明日又到小雪节气。写上这篇短文，算是给自己打气。

（图片摄于小雪时节的山东临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