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卜占亚将军：一个医生眼中的将军系列之二十

至简

卜占亚（1918-1999），天津市蓟县城关乡板桥村人。1938年5月参加革命，后加入中国共产党。1938年5月，卜占亚组织参加冀东革命大暴动后，参加了抗日游击队，不久，编入八路军宋（时伦）邓（华）支队当战士，历任三十一大队政治指导员等职。抗日战争胜利后，卜占亚任热河二十五旅—〇二团团长兼政委等职，参加解放战争，任四野四十五军一三五师团政委，师政治部副主任、主任。参加抗美援朝，任五十四军一三五师政治部主任，政委。参加指挥甘肃、青海剿匪战斗，西藏平叛作战。后任军政治部副主任、主任，军副政委、政委，广州军区政治部主任、副政委，中共湖南省委书记等职。1973年后任兰州军区副政委。 将军拖地 1975年，我从野战医院调入兰州军区后勤部门诊部，从事军区首长保健工作。卜占亚将军的家，在军区司令部一号区5幢1号。 一天晚饭后，我和匡福仁医生去卜占亚家巡诊，每周定时巡诊1～2次。 我们步入将军的家，映入眼帘的是玻璃透亮，暗红色的窗帘，浅蓝色的人造革沙发干净简洁，客厅一尘不染，让人倍感温馨。 卜占亚正在走廊示范拖地呢，新来的公务员站在一旁。 首长家讲究卫生是军区出了名的，将军和谭淑珍阿姨有亲自打扫卫生的习惯。他的家空荡荡的，除营房处配置的家具，自己没有添置家具，摆设舒适而简单。 将军一边示范一边拖地说：“拖地，不是刺杀，不是擦地，也不是磨地。是大臂挥动带动小臂，用臂力、肋力、腕力均匀使力而拖的，不是用蛮劲。” 然后对他说：“小刘，你拖一下，让大家看一下你拖的姿势。”他拖完了。将军评价：“用力不当，在于常拖。”炊事员丁立成也来试试。卜占亚说：“小丁，在家待长了，他会拖。”将军又对我说：“刘医生，你也来试一下。”我接过拖把，用力地拖。他说：“还算及格。”匡医生也显示了拖地的能耐…… 谭阿姨说：“你看！人家是来巡诊的，坐一会吧。” 首长对我们说：“好，好！请坐一会吧！” 我们坐在会客室里，和将军聊了起来。 将军还不忘刚才的拖地总结：“任何工作都一样，必须干好，工作的标准就高。拖地是一样的。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小事做起，大事才能做好。” 那个时候，我难以理解将军讲话的深奥。这些话，今天重温，有其独特的意义。 检查身体 我在军区从事保健工作以来，陪过许多首长去医院会诊，查体。卜占亚将军查体是严格的，他讲究准时，不许拖拉。 卜占亚说：“最近耳朵有些听力有回响，总是‘翁、翁地响’”。我们立马联系了军区总医院医务部，预约五官科王保华主任明早9点会诊。 总医院住院部五官科检查室在二楼的左侧，分检查室、换药室。 住院部二层老楼，是原兰州中央医院时期的筒子楼。我陪着卜占亚将军去五官科检查室，当走到五官科时，一闪忘了停住脚步，一晃竟走过了，又在筒子楼转了一圈，才回到原处，边问边找，找到王主任，他在检查室已等候多时了。 王主任认真检查听力，外耳道，检查完毕说，洗澡时耳朵进水，不用吃药。下达医嘱：耳外道清洗2次/周。一周后复诊。 我们返回八里窑时，娄春贤一直在伏尔加轿车里等候。首长到了车旁，小刘便打开后左侧门，迎首长坐好，我从右侧门入座，警卫员在副驾驶位。 上车，卜占亚将军对司机说：“小娄，走吧！”车在行驶中，他对我说：“打仗，首先要侦察地形。你怎么连检查室都找不到，这怎么行呢？” 我耳根子唰一下红了。急忙答道：“教训，由于疏忽给首长带来了不便，我改正过失。” “知道就好！” 过了一会。我说起外耳道清洗的事。 “首长，王主任让每周清洗1～2次，一周后复查。什么时间为您做治疗合适呢？” “让小刘通知你吧。” “是！” 自那教训后，首长初到之地，不论到什么地方，我就养成了先观察地形的习惯了…… 随份子 1980年元旦，将军家的炊事员丁立成结婚啦。 小丁没有告诉首长。将军听警卫员赵士航说起小丁结婚的日子。将军在日历上画了圈。说道：“结婚是幸福的开始，也是担当和责任的来临。” 小丁结婚的新房，是在牟家庄他岳母家过渡的，一梯三户，居室二间，一间岳父岳母，另一间就是婚房。 就在结婚的前一天晚上，全家人商量婚事之时。 “嘭一一嘭”有人敲门，只见警卫员带着谭淑珍（三爱堂医院副政委）好不容易找到小丁的新房，并送来了亲切祝福；红双囍的搪瓷脸盆一个，两个8磅的暖水瓶，两条大浴巾。 谭政委对着新娘和新郎说：你们幸福，我来见证；你们未来，我来祝福。这礼物代表我们的心意。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首长委托我一定要为你们送来祝福，祝你们幸福美满！ 小丁全家听后，心里非常感激。这么大的首长还惦记炊事员的婚事，一定要随份子礼，这在当时是个厚礼呀！ 谭政委接着说：“看到你们一家人和睦相处，好！要和岳父岳母处好关系哟。” “我知道了，谢谢！” 小丁对我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把那份感情深藏在心底。一辈子都难忘。 那个年代，没享受到现在这么好的物质生活，但大多是淳朴的，对于爱情也是比较忠贞，他们的理想爱情就是相濡以沫、忠贞不渝。 那时候结婚要准备的东西简称“三转一响”，三转包括手表、自行车和缝纫机，这也就是“三大件”，一响则是附带品，就是能够收听外界消息的收音机。讲究的家庭有一咔嚓照相机。多数家庭是无法达到这个标配的。 小丁说，我们结婚简单，一张床、一个脸盆、一个痰盂、一个暖瓶，两床被一叠，剪了个“囍”墙上一贴。 亲朋好友喝个茶水，吃块喜糖，吃个苹果，祝福一下就足矣了…… 给哨兵送大衣 卜占亚的警卫员刘东琪给我讲了一段难忘的故事。 1975年初冬，我和首长回家，途经军区一号区哨位，哨兵给将军敬礼，将军眼睛的余光，总能在寂静中捕捉着潜藏的真相。他发现哨兵站岗期间寒风凛冽，这天儿冷的哨兵直哆嗦，他着衣单薄，抖抖的以显精神。 将军回到家里，立刻吩咐我，让我把军大衣给哨兵送去。 将军给我讲了，哨兵站岗期间，具有不可侵犯的权威，任何人都不能对其进行无理的要求或干扰。这是国家赋予哨兵的神圣使命，确保军区一号区的安全。 接着他说到，在战争年代，我是从站岗放哨到行军打仗一路走来。那时放暗哨很多，初到陌生环境，在特定地域，哨兵秘密监视周围环境，警戒区域的安全尤为重要。 站岗放哨是孤独的，哨兵赋予了我沉甸甸的责任，这种责任感让我时刻保持警惕，不敢有丝毫懈怠。在军事行动中，暗哨用于侦察敌情，保护一方平安，确保行动的顺利进行。 哨兵守卫在冷风中，目光如炬，严阵以待，默默地注视着远方，哨兵的身影矗立，如同一座坚不可摧的雕像，哨兵宛如一只警觉的猎鹰，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四周。寂静的夜晚中守望，唯有日月星辰的陪伴。 军区一号区哨位的哨兵守望这里，目光中透露着对首长深深眷恋。警卫员发现，将军常以还军礼的举动对哨兵尊重。 看望谭淑诊阿姨 2019年9月12日，那是中秋，我送一盒安旗月饼略表心意，看望谭淑珍阿姨。 她见我，印象有些模糊。卜建新向妈妈介绍，这是当年的刘医生。她招呼我落座。 于是，她拿着卜占亚将军的画册让我看，思念如潮水般涌来，情不自禁地抚摸着将军的照片，还说刘医生来看望你呐。她揭开这一页说这，翻开那一页说那，思念如藤蔓，缠绕心间。她站在屋里的这头，望着他在的那头，心中涌动着无尽的思念…… 她给我讲述过去的往事。 我想索求一套相册留念。建新说，就剩这一套了，妈妈常常抱着看。 2024年10月18日，我又拜访老阿姨，新冠疫情阳了，她的身体明显不如以前，有些惝恍迷离，还能自理。九十四岁的谭阿姨望着我，不认识我了。是谁？你是谁？我想送她一点点关爱，心里很难受，心中的悲伤不断地翻涌，也感慨生命如此脆弱。愿她平平安安，我祝她健康长寿，这是生命最真挚的礼赞。 她以简朴之心，享悠然之岁。儿女孝顺，家人照顾挺好的，不仅是为了妈妈，也是为了那些在乎她的人。老阿姨对生命的珍视，晚年简单生活的美好，宁静致远。 2024年10月25日 作者简介：刘恺，牙医，陕西渭南人，原兰州军区机关门诊部退休，甘肃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