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菱花开

天湖山

日前她嫂子煮了一大锅菱角，很久没吃菱角了，让我想起多年前的菱角旧事。

我的家乡是绍兴。绍兴是水乡，有水就有莲——“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青年男女借劳动的机会传递爱情，在这里写出了诗经故事。

美丽动人的故事让身边的荷田更加漂亮。它春天里荷叶生长，像一个个硕大的承露盘。夏初时分，莲花绽放。秋风起，莲蓬与菱角相继成熟，这时候，菱角更成了我心中的主角。相较于荷叶，我更偏爱菱花，那细碎洁白的花朵，以及戏文中“菱花镜”的称呼，皆令人心醉。

秋风送爽，菱角飘香，湖上荡舟采菱忙。这个舟，就是采菱桶。采菱桶椭圆形，身着蓝衫的姑娘坐在里面，身子前倾，伸玉臂，撩菱叶，往上一提，一长串嫩红碧绿的鲜菱挂在菱藤上，伴着轻吟的越调，鲜菱角卜嗵卜嗵掉进木桶。其景不亚采莲。我家隔壁的五姑娘，亦是采菱之好手。

世有采莲曲，也有采菱曲，《采红菱》，即是。

江南水乡数绍兴，河多水多，菱也多。菱分两角与四角，两角菱壳厚，四角菱壳薄。四角菱可以生吃。顺便说一句，嘉兴南湖菱即就以生吃为主。以前跑上海，逢季节，在路边购一网兜回去。它个小皮薄，肉汁鲜嫩。但算起来，我最爱吃的还是绍兴的两角菱，两角菱肉紧实，比四明山、会稽山上的板粟还香。吃的时候，撮指捏一只，放入齿间一咬，两半分开，在下门牙上笃笃一声轻嗑，一颗光滑的菱肉滑入嘴中，香糯满口，如有它，我就以它为主，不吃饭了。

绍兴还有一个菱，估计一般人不能知道。即“浆大（大音驼，下同）菱。“浆大菱”以两角菱居多，它其实是采摘时遗落、脱落在河底的老菱。在以前，勤劳的农民在冬闲时用罱河泥的笆去兜，甚或下水去摸，不肯让它遗落浪费。这种菱稀少，特别好吃。在水底泥中浸了几个月，外壳发黑，像一颗硬木，但里面的肉仍旧是雪白的。其味香，其肉实，是老菱中的精品。不过现在见不到了。谁还会去捞遗落在河底东西呢！还有，浆大菱，如能得它一只完整的壳，拿来，在中间打两个孔，穿上粗线，抻起来当风车用。这样的玩具是十分稀罕的。

早先绍兴大江桥下，新鲜菱角才卖三分钱一斤，妻常请托，买十斤十五斤来，拿缸灶头柴火煮一大锅，四邻共享。总共才三、五毛钱。



啰啰嗦嗦、牛头不对马嘴一通，无非想说，绍兴，非仅“小桥流水”，还有通布水泊的莲花与香菱。你来，带你坐二明瓦的航船去安昌古镇看师爷馆，它也在河边，我用标准的绍兴话讲解给你听，然后坐廊檐下，就着菱角，吃酒。

曾几何时，绍兴的江河湖泊曾因水质下降影响了莲荷菱角的生长，后政府大搞绿水青山，环境恢复，如今的菱花，又是蓬蓬一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