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礼记忆(之二)寒冷而漫长的冬季

宗礼

<p class="ql-block">崇礼县的冬天</p> <p class="ql-block">‌崇礼位于河北省西北部,张家口市中部,地处内蒙古高原与华北平原的过渡地带。</p><p class="ql-block">崇礼的地貌特征是“山连山,连绵不断,沟套沟,难以计数”,属于冀西北山地,属阴山山脉东段的大马山群山支系和燕山余脉的交接地带,山的走向多为东北--西南及东--西走向。全县海拔高度为813-2174米,县城西湾子海拔1240米。</p> <p class="ql-block">崇礼属于温带大陆性季风气候,因<span style="font-size:18px;">地处坝上和坝下的过渡地带‌,冬</span>季寒冷漫长,基本上从十月下旬就进入冬季到第二年四月结束,"五一″节时才换下棉衣。</p><p class="ql-block">崇礼的冬季非常寒冷,平均温度在-10°C到-25°C之间,极端气温达到-30°C甚至更低。</p><p class="ql-block">另外崇礼受区域地形和气候影响,冬季降雪明显比周边各县都多,且降雪量特别大。据气象数据统计,全县<span style="font-size:18px;">年均降雪量达63.5厘米,累计积雪量达1米左右,存雪时间长达150多天,这</span>对今天靠滑雪吃饭的旅游经济绝对是个好事。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却是当地人们难以承受的困难和挑战。</p> <p class="ql-block">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为了抵御严寒,当地人想了许多办法来抵御严寒,顺利过冬。在居住方面,所有的房子,一律坐北朝南。房子盖的都比较低矮,且窗户小,外墙特别厚。有条件农民则上山挖窑洞。窑洞是个宝,人们戏称它:冬天冻不着,夏天热不着,埋在里边儿找不到。有一年西湾子东大队一户农户的窑洞突然垮塌,当时一家四口正在炕上吃饭。全部被埋在了里边,当场死亡。这是我在县里见到过的唯一一次窖洞塌方伤人事件。在吃的方面,当地人主食大都以高热量、低脂肪的莜麦面为主,又经饿,又御寒;副食以羊肉羊油和本地的土豆、胡萝卜、南瓜、圆白菜为主。当地人还善于积酸菜,腌芥菜、狗头蔓菁。酸菜是把圆白菜、胡萝卜、芹菜腌到一起,沾莜面吃。芥菜疙瘩和狗头蔓菁腌成咸菜可吃一年。</p><p class="ql-block">为了保存新鲜的过冬的蔬菜。家家户户都要挖菜窖。把过冬的土豆儿、胡萝卜、圆白菜放到里面,可以吃一个冬天。在农村。每个村头上都有一排低矮的小棚,里边就是加了锁盖的山药窖,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是鸡窝或者狗窝。</p><p class="ql-block">我们非农业户口的家属们都住在公家分配的家属院平房。我们县委家属院儿是用一座旧医院改建而成,是一排排青砖青瓦房。我家的房子起先是院中的一间正北房,后来人口多调到了大院门口二间带走廊的东西房,保温性稍微的好一些。即使这样,我还是按照窗框大小订了个木头架,上边儿再钉上塑料布。扣在每一个窗户上。早上取下,晚上扣上。这样屋里就暖和得多。</p><p class="ql-block">冬天家家都要点炉子。农村老乡是烧炕,他们烧柴火和劈柴。我们家属主要是烧煤。县里煤站凭本定量供应。但我们县委家属一般不用。县政府让驻县部队每年派车为县政府的家属们拉煤,每家2吨煤。分成一堆儿一堆儿的,自己往回拉。煤里有块儿也有面儿,混合在一起。需要把煤面儿筛出来。把煤块儿存放起来,煤面儿用粘土和到一起,脱成煤坯,或做成蜂窝煤。可以节省许多的煤。为了存放煤。我给家里盖了一间小房加一溜煤池子。把煤块儿煤坯和用来点煤的锯末、劈柴分开存放。这样就可以度过一个漫长的冬天。</p> <p class="ql-block">崇礼人冬天穿的都特别厚。棉衣棉裤加皮袄皮帽,整个人裹的都像个粽子。就这样出门儿都难以抵挡彻骨的寒风。冬天我在外屋睡觉。外屋是过去的药房邻街,特别冷,缸里的水早上都结一层薄薄的冰。我睡觉时厚厚的被子上盖着军大衣,脸上捂着皮帽子。我们家的炉子生在外屋,但烟筒走里屋,为了省地儿,我在墙上掏了一个洞,把炉子嵌在洞里。把烟筒穿到里屋,在里屋转一圈儿,再从外屋输到房子的烟道里。由于烟筒过长,每10天半月烟灰就会堵满烟筒,就得拆下烟筒,一节儿一节儿敲打,把烟灰打掉再重新装好。一个冬天要折腾十几次。</p> <p class="ql-block">冬天打水是件费劲的事儿。早先我们家住气象站。气象站有一口水井。水井是带辘轳把的。需要一只手摇辘轳,另一只手去提吊上来的水桶。冬天的时候,井台上容易积水,积水很快变成了冰,越积越厚,越来越光滑。有点儿站不住脚。我当时也就六七岁儿。夏天的时候还可以打上半桶水提溜上来。冬天的时候就很困难了。有一次我站在冰上摇辘轳,好不容易把半桶水打了上来。我想用一只手撑着辘轳,另一只手去提水桶。可是脚下一打滑,我一下失去了控制。感觉辘轳把马上就要倒回来。我急中生智,一下趴到了冰面儿上就听着身后辘轳把咕噜咕噜在我身体上飞快旋转,直到水桶又掉到了井里才停下来,吓出我一身冷汗,差点儿没出大事故。如果让辘轳把打到身上非死即伤,要不就被拍到井里,想想都害怕。吓得我好长时间再没敢上井台打水。</p><p class="ql-block">住到旧医院家属院后,母亲给我准备了一个小扁担。一边是一只20斤的小桶,另一边是一只大号铁壶。每天担水的活儿就交给了我。冬天路特别滑。自来水站在院外坡上的缝纫社的对面,从自来水站踩着冰路往回走每一步都很危险。没办法,我就只有滑着冰,推着桶慢慢儿慢慢儿出溜到大院门口,然后,再担起来往家走。本来旧医院原有一口井,在院中间第二排的最西头,后来同学李广合家人口太多,住不下,就把这口井房变成了他们家的住房。好在县里已经通了自来水,吃水的问题也就不是事了。</p> <p class="ql-block">县城里的街道</p> <p class="ql-block">旧医院我家窗前(八三年)</p> <p class="ql-block">这就是我们旧医院的大门口(2000年回访时留念)</p> <p class="ql-block">冬天的崇礼大地上光秃秃的。除了积雪,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生机。但孩子们也不让闲着。记得在奶娘家,过冬天的时候,和香子姐一块儿去地里捡秋天遗漏的土豆。农民在上冻前把土豆地提前翻一遍为来年耕种作准备。翻过的地里有不少遗漏的土豆散落在垅沟里。我俩每人拿一个耙子。顺着地沟一路走一路耙,慢慢儿寻找。一上午也能找上半筐已经冻得像石子一样的冻土豆儿。把冻土豆拿回家。化了之后洗干净。放到饸饹床子里。把冻土豆里的水挤干净。然后放到蒸笼里蒸熟。吃起来别具一番风味儿。这也是我们自己劳动的成果。</p> <p class="ql-block">漫长的冬季和厚厚的大雪是我上学时的梦魇。记得小学上幼儿班时,我最怕走路上学。为了防寒,父亲托人从内蒙专门给我买了一双过膝的小毡靴,特别暖和也不怕冰雪,可就是走起路来特别费劲。从气象站到公路上有一个二三米高的大坡,下雪后,坡上有雪也有冰,特别滑。我穿着毡靴怎么也爬不上去。实在不行只能脱了鞋,光着脚丫爬上去再穿上。公路上也是冰雪又硬又滑,走起路来需要倍加小心,还不时的摔几跤。从气象站到我上学的西完小大概有两三公里远,这截路我需要走一个多钟头才能到校。所以,一到下雪天我就不愿上学去了。为此常被父母打骂。有一次我假装去上学,走到县委门前就又悄悄的折了回来。回来后不敢进屋,就在围着气象站转圈,最后藏在了储藏室里。母亲出来观测时,看到一溜小脚印儿就知道我没去上学。围着房子四处找我,在了储藏间儿被母亲揪了出来,揍了一顿。</p><p class="ql-block">冬天不愿上学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学校的教室冷的不行。手根本就拿不住笔。字儿也写不成。上厕所手冻僵了解不开裤子。站在光光滑滑的茅坑边儿,哆哆嗦嗦急的不行。半天好不容易解开裤子了也尿了一半儿了。只好穿着湿漉漉的裤子,还得接着上课。实在是难熬。</p><p class="ql-block">到三年级的时候,情况就稍好点儿了,学校发的煤也比较多了。我跟班主任大李老师毛遂自荐负责班里分煤和点炉子的工作。我每天早上早早的从家里拿上柴火。提前半个小时到学校。把柴火先点着。然后再把煤架上,等把煤点着之后,同学们也陆续到来,这时候教室里也有了热乎气。就这样,我每天如此坚持了一个冬天。大李老师看我表现积极,还把我提拔为副班长。从此我就当上了班干部。一直到高中毕业,我都是班干部。</p> <p class="ql-block">这是上小学时的我和母亲和三表姨</p> <p class="ql-block">这是我的小学一一西湾小后来的样子</p> <p class="ql-block">小伙伴们玩的游戏</p> <p class="ql-block">上学时做的最多的劳动是扫雪。和清理厕所。上小学和上中学基本上冬天雪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扫雪。每到下完雪,我们习惯的从家里拿上条帚簸箕。到学校扫雪,装框,清理校园里的道路和操场。校园里到处都堆满小雪堆和小雪人儿。</p><p class="ql-block">另外一件体力活就是清厕所。在崇礼,冬天上厕所是个辛苦事儿。崇礼的厕所大部分都是挖一个两三米深的大坑。上边儿用木棍儿搭成蹲坑踏板,踏板用三四根儿桦木棍儿排成,踩着不平还直晃游。笫一次上厕所的人看着心里都有点儿发怵。因为天气太冷,蹲一会儿就把屁股冻的火辣辣的疼。</p><p class="ql-block">冬天人们粪便很容易冻成堆,而且是越堆越高。甚至高出蹲着的踏板儿,这就需要时不时用钢钎、十字镐把粪便极时清理掉。上中学时这些活儿就交给高年级的班级轮流干。我们需要在晚上人少的时候,跳到粪坑里。带上大皮帽。手拿钢钎和十字镐,一下一下儿的把每个粪坑都清掉。有的时候一镐下去粪便的冰渣都能溅到脸上,这个活儿又脏又累。好在我们几个班轮流干,一个冬天也就干一两次。</p> <p class="ql-block">这是中学时期的我</p> <p class="ql-block">1977年2月1日我们崇礼一中33班全体师生毕业照。(我在第一排班主任徐肇昌老师左侧,徐老师右手边是当时的校长闫向春后来担任过县人大主任)</p> <p class="ql-block">1969年中苏关系恶化。那年从秋天开始无数的坦克装甲车从县城的公路上一路北上。再也没见回来。据说是开到中苏边界,应对可能爆发的中苏战争。</p><p class="ql-block">县里也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开展了"深挖洞,广积粮″活动。部队在县里南北两侧山坡上,打了无数的防空洞,形成交叉火力网,一旦敌人从此路过将变成埋葬敌人的战场。同时,还在太平庄附近挖了两道七八米宽、五六米深的防坦克沟,据说一旦开战,沟里放满水。坦克将无法通过。在国道县城西边的黑山湾挖了一个巨大的储存炸药的大山洞。一旦开战里面装满炸药,将把黑山湾整个掀翻,把通往张家口的道路全部堵死。整个西湾子以北全部是战场。学校组织学生轮流挖自己的防空洞,县里每个单位都这样。在清水河的南侧山沟里,所有的山坡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防空洞。县里随时拉警报,突然进行军事演习。要求县城的所有人全部进入到防空洞内。有一次我正在气象站玩耍,突然听到县里的防空警报。我扎好武装带,带上水壶、干粮就向河对岸跑。当时河的两岸大片土地上覆盖着半米厚的积雪,我踏着积雪艰难的一步一步往前挪。到了河对岸找到一个能容两三个人的小防空洞,我就钻到里边儿。等待半天不见解除警报通知,后来待的时间长了,我竟慢慢儿睡着了。家里人不见我回去,就四处寻找,最后在这个小防空洞里才把我找到。</p> <p class="ql-block">漫长的冬季也不光是苦难。也有高兴的事儿。下雪后逮麻雀,是孩子们特别喜欢干的事儿。在一片雪地上,撒上小米或者高粱。把一个大大的筛子用木棍支起来,把绳绑在棍上。我们藏在二三十米远的地方隐蔽起来。看着成群的麻雀前来觅食,麻雀们很机灵,只在周边找食儿吃,只有一两个麻雀,试探着一点儿一点儿的向筛子中间探索。我们沉住气。等麻雀们慢慢丧失警惕都进入筛子后,我们猛一拽绳。就把麻雀扣在里边儿了。逮住麻雀后,我们就包皮开膛,清洗干净点上火慢慢儿烤,边烤边撒盐。烤熟的麻雀吃起来特别的香。这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候。</p><p class="ql-block">还有就是滑冰。冬天县城南边儿的清水河冻上了厚厚的冰。冰上边儿还有薄薄的雪覆盖,我们最爱玩的是滑冰车。冰车是用两块木撑镶上钢筋,(需要到修配厂找工人烧红了钢筋,打成尖儿,弯成90度,再钉到木撑上)。也有用三角铁做的。三角铁板两头打磨成半圆。在角铁的平面儿上打上眼儿,用螺丝固定到木撑上。两个木撑用横板儿拼接成一个小车。这样的冰车特别灵活,速度快,行进平稳。有了冰车,还需要冰凿。冰凿是用一节原木。把钢筋两头打成尖。钉到木棍儿里。这样使起来特别顺手。玩儿的时候跪着或者坐在冰车上。两手挥舞冰凿,冰车在冰面上飞驰。那种感觉比开车还爽。随着冰面儿的起起伏伏,感觉特别痛快。冰面儿上有时候会溢出好多水,也叫堰水。滑冰的时候,冰车进入水堰后,会激起好多的水花,把裤子打湿。但是玩儿的痛快,这些就不管不顾了。每天玩完回家后,膝盖儿、裤管儿。鞋基本上都湿透了。即使这样也难以掩饰孩子们欢乐幸福的心情。</p> <p class="ql-block">这是和我们小时候类似的冰车</p> <p class="ql-block">街上也能滑冰。我们旧医院家属院门外是一个大斜坡。斜坡的顶端是缝纫社和自来水站,每当下雪后,来往上下班和打水的人比较多。斜坡上的雪越踩越实,越踩越硬。再加上人们担水来来往往,把水撒在上面不少。自然形成了一个冰雪交加的小型滑冰场。站在斜坡的顶端,坐上冰车。一溜烟儿能划到我们旧医院大门口。这得有五六十米远。没有冰车的孩子们就想个办法他们骑在一根儿带三角衩的木棍上。站在高坡上往下一出溜。也一样能划个二三十米远。</p><p class="ql-block">孩子们上上下下,反反复复,乐此不疲。这截儿道儿成了我们冬天娱乐的主战场。</p> <p class="ql-block">这是2000年冬在崇礼第一个滑雪场一一塞北滑雪场留念</p> <p class="ql-block">我们一家</p> <p class="ql-block">崇礼的冬天尽管漫长。各行各业的人也都没有闲着。生产队组织农民们借着这个农闲的机会积肥送粪到地头。机关,工厂该上班上班丝毫没有影响工作。山里边特别是林区。冬天反而进入了一个繁忙的季节,那就是伐木。我下乡的地方属和平林场区域。山上树木繁茂。过去有大片桦树原始森林,后来林场又种植了许多的松树。冬天正是伐木的季节。我下乡正好赶上一次伐木。冬天伐木早早的就备好斧头和绳子,穿上厚厚的皮大衣、毡靴子一早就进山,跟着老农民一块儿伐木。有经验的农民负责砍树,我们这些知青负责砍枝儿和往下山下拉运木头。拉木头有专门的串道。串道就是在山坳里有一条没有树木的滑道。在冰雪的覆盖下,串道又光又滑,正好适合运送木材。按要求每个人每次只能拉一根木头下山。我抱着投机的心理。一次绑了三根儿。先将圆木滚到串道上三根梱一块。再用一根绳索牵引着往下走。由于三根木头太重,我站在串道的侧面往下拽根本使不上劲,拽了几次纹丝不动。我干脆站到串道的正中间使劲儿往下拽。结果这一用力,三根木头冲着我一下就撞了下来,吓得我纵身一跳,摔倒在串道边儿上的草丛里,人虽然躲过了撞击,可是手腕儿一下就挫伤了,不一会儿就肿了起来,疼的不能动,再也不能用力了。队长看我负了伤,让我下山休息。可惜我的伐木生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成了我知青生涯中的一个遗憾!</p> <p class="ql-block">这是我下乡插队的和平知青点(1999年)</p> <p class="ql-block">漫长的冬天,村儿里农民最幸福的娱乐生活莫过于听戏。七八个人一起坐在热呼呼的炕头上,围着一台收音机,津津有味地听他们最喜爱的晋剧(山西梆子)。他们最爱听的是《打金枝》,一个老少皆知的故意,百听不厌。他们有的抽烟,有的嗑葵花籽儿。听着小曲儿。嗑着瓜子儿,一个个幸福的就像神仙。</p><p class="ql-block">在这漫长的冬休季节,也是县里剧团最忙活的时候。县里有个晋剧团。每到冬天经常会在大礼堂演出晋剧折子戏。县里的人们一到晚上就聚集在礼堂,听这悠长、婉转的山西梆子,幸福感满满的。县里人还编了个顺口溜:"要心宽,下西湾,看看郭翠莲。”这个郭翠莲,是晋剧团里著名的刀马旦,扮相好,嗓子亮,武功还了得。是全县老百姓心目当中的明星。也是崇礼县的知名人物。后来文革期间不唱晋剧改唱了京剧样板戏,剧团又排了《沙家浜》、《红灯记》,《智取威虎山》等等,为全县人民奉献了丰富的精神食粮。帮着人们度过了那个寒冷而漫长的冬天。</p> <p class="ql-block">八大样板戏之一《沙家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