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太阳记

苍耳子

俗言十月有个小阳春，这话不假。昨天就是阳春日，从早晨到黄昏，阳光灿烂，和煦温暖，一改近段时日低温，阴暗，风寒，零星小雨。午饭之后，决定顺小峨眉公园向朝天阁，爬山晒太阳。

我习惯一个人爬山，这样任由我的节奏，我的情绪，我的幼稚。上山的路，总体由西向东。正午过后，光影在前，我在影后。大多数时间，也算有个伴。午后的阳光，温暖略有些热烈，刚好照在背上，浴疗我的凉背。走了一会儿，干脆脱掉外套毛衣，一让阳光晒个透，二来可以少出些汗。

可别以为冬天就一个成色的单调沉寂。瞧，一簇海棠花在阳光下耀眼。不知道是她今年开花时节开了小差，还是明年早早到来。山脚坡边，一路有牵牛花相伴，青青的藤，青青的叶，红色的，紫色的，粉红的牵牛花，星星点点。不多，但不乏精神。成片的菊花，朵朵小黄花儿，开得依然热烈，尽管难掩衰败。蜂，三两只，忙着花间采蜜，听不到飞舞的声音。蝴蝶还不少，忽而东来忽而西，只要停驻花间，立即用长长吸管插入花芯，使劲采吸汁液花蜜，两支翅膀不断变幻姿态，刚刚还是展平，眨眼间双翅平行竖立。急匆匆地，蜂蝶生怕浪费小阳春光阴。

还有些丁点大的小黄蝶，小白蝶，不知是物种因素，还是出生不久的奶宝。我在想，她们怎么扛得起寒冬！

蚂蚱老小都在晒太阳。行走石阶间，但凡阳光充足的地方，蚂蚱扑楞楞的起飞，落叶间，衰草间，顷刻“唦唦唆唆”，杂乱而生动。说来也怪，蚂蚱青一色的衰草色，没见其他颜色的，难道蚂蚱也如变色龙？用手背触摸石坎，略有热乎乎的感觉。此时此地，我竟与蚂蚱如此共情共性。

鸟儿也没闲着。穿梭树间灌木，看她们正忙着采集劝子树籽，水楂籽，储备越冬口粮。劝子树是本地俗名，学名乌桕树，其叶是秋天红叶之上品。鸟儿一边干活，一边聊天唱歌。“却却却，却却却”“嗯，却却却却”“却，却，却……”，此起彼落，抑扬顿挫，一个劲儿不停歇。鸟语不算丰富，鸟儿也以小山雀为主。我不明白她们是为阳光灿烂而兴奋，还是因为赶上好收成，反正一点没有寒冬来临的恐惧和畏缩。

缓步石阶间，有松针青㭎落叶铺地，有榛子散落沟坡路，有衰草覆边，朽木横路，老藤立腰，有苍茫沧桑浮怀。

“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这里的“君子”指极少数能引领社会风尚的智者王者，“小人”则指普通人，黎民百姓。君子的品行能力如清风，虽然看不见，但会影响甚至改变世界。百姓虽众，然大多没有独立思考和立场，随风跟风是主流。风吹草偃，肉眼得见。看路旁往一个方向倾覆的衰草，杞人忧天般联想到当前的社会治理，春秋时期的价值观。

返程路上，一个黄南瓜偏落荒坡。瓜藤早已干枯断开，其形状如葫芦，金灿灿的，乖巧可怜。我见无人收拾，又霜雪临近，便将其请到办公室，期与子共度一个平安冬天。

（苍耳子于甲辰十月廿一）

（撰文并制于小雪前一日，图片拍摄于小雪前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