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亲人的离去,虽然带走了他们的生命,但却无法抹去我们对他们的深深眷恋。对亲人的爱,不会因为他们的离去而消失,它依然在我们心中生生不息,温暖如初。</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题记</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在我六十余年的生涯里,经历了多个亲人陆陆续续的离世。他们宛若飘零的黄叶回归尘土,回归永恒,在生者心中留下无尽的思念。</p><p class="ql-block"> 最先经历的是我外婆的去世。外婆姓孙,生于清光绪28年,即1902年九月初十。那时候女性是没有名字的,只以“孙氏”称之,解放后,我母亲根据她的辈份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孙启平”,但自我记事起,只知道人们都把她称作“戴奶奶”,因为她嫁与戴家后,就以我外公的姓氏为姓了,所以就叫“戴奶奶”而不是“孙奶奶”。</p><p class="ql-block"> 外婆一生生了十多个孩子,最后活下来的只有我大姨、二姨以及大舅、小舅和我妈妈共五个孩子。或许因为她其他几个子女当时都在农村,而那时候农村的生活又极端贫困,所以外婆一直在我家跟我们一块生活。</p><p class="ql-block"> 外婆裹着小脚,喜欢穿斜襟的衣裳,经常打着绑腿,一看就是从清末民初走过来的一个普通老太太。她老人家<span style="font-size:18px;">非常勤劳,</span>天天忙出忙进,在家里做饭、洗浆等。但她对生活的要求却不高,当时我们家住房紧张,她就住在一个八九个平方的厨房里,把厨房隔成两间,后面是她的卧室,仅能放下一个床铺,隔出的厨房另一半就是做饭的厨房。</p><p class="ql-block"> 外婆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对我特别疼爱,同时深受孔孟之道的影响。到现在我仍然记得,每天早上起床,因为我不愿早起,她不断地在我床前喊“刘老二!刘老二!!”,我在家排行老二,所以家里一直这么叫我。因为连读音的原因,外婆喊我的声音比较特别,一直叫我“刘耐儿!刘耐儿!!”</p><p class="ql-block"> 起床洗脸,用的是搪瓷的脸盆,每次她总是让我先洗,然后她再洗。说我是男的,要先洗。估计男尊女卑的思想深入外婆的骨髓。</p><p class="ql-block"> 随着外婆年事渐高,她老人家出现了老年痴呆的症状,后来就再也不能做事了,已经进入人生最后的风烛残年。当外婆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父母因为当时还要忙于上班,抽不出时间来照顾她老人家,只好把她送到乡下我大舅家,让大舅母照看下她。</p><p class="ql-block"> 她在我家生活了一辈子,这时候把她送到乡下,她老人家的感受可想而知。</p><p class="ql-block"> 确实,后来我听说,她的思维时好时坏,思维正常的时候,她说她要锻炼脚力,走也要走回县城去。</p><p class="ql-block"> 当时我结婚上十个月,夫人已经有身孕在身,而且已经挺着个大肚子了,有一天,因为想念外婆,我骑着自行车,带着夫人到位于大峪桥镇的大舅家去看她,给她送些钱和基本生活用品。去看她时,感觉外婆已经很羸弱了,但我觉得还不至于到了生命即将终结的程度。</p><p class="ql-block"> 可是不久,就传来外婆在大舅家去世的消息,时间是1986年的秋季,具体日期已经记不清楚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活了84岁。</p><p class="ql-block"> 我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不相信这个善良和蔼的外婆就这么走了。我为外婆写了篇充满真挚情感的祭文,行文时,不断有热泪打湿稿纸,只可惜这篇祭文现在早已无迹可寻了。</p><p class="ql-block"> 这也是我第一次经历身边的至亲去世。当我赶到大舅家里,看到在一间房屋里,放着一个用黑漆漆就的棺材。外婆就躺在棺木里。</p><p class="ql-block"> 我放声大哭,这也是我生平最为悲痛的痛哭。</p><p class="ql-block"> 至今我还记得,我直哭得双手抽筋,甚至嘴巴也开始抽搐,此后,我再也没有经历过这么悲痛欲绝地痛哭了。我实在不知道如何表达失去亲人的悲痛心情,似乎只有用痛哭才能换回她老人家的生命一样。</p><p class="ql-block"> 情绪稍缓,我去看他们“打井”(当地人这么称呼),就是在山坡上挖出埋葬外婆的土坑。我是想把外婆埋葬之地要永远记在我心里,有机会来看望她。</p><p class="ql-block"> 可是,自她去世后,我却从来没有到她坟上为她送上祭奠。只把思念放在心底,除了偶尔在我头脑里有她生前的影像出现,她已经彻底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或许这正应了人们说的,一个普通人有三种死亡形态:自然死亡,即这个个体生命体征的消失;社会死亡,一个人去世后,其生前的社会关系宣告解体,社会关系的聚合力量消散,社会渐渐会遗忘这个人;绝对死亡,这个人除了血脉仍在后人体内流传外,随着世界上最后一个知道这个人名字的人离世,这个人的信息彻底消散,就像他或她从来没有到过这个世界上一样。其实想想,一个普通人的一生也是挺可悲的。</p><p class="ql-block"> 我的外婆,在她去世三十多年后,她已经处于第三种死亡形态的边缘了,因为知道她存在的我们这代人也开始进入老境,当我们这代人凋零后,外婆在世的所有信息将不复存在,她的一切将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p><p class="ql-block"> 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讲,我喜欢那些能记住他的先辈并时常还能念叨他们的人,因为这些人决定了他的先辈的绝对死亡时间。我们回忆得多,念叨得多,他们就会在我们头脑里活得更长久,如果我们不去回忆和念叨,他们会更早地绝对死亡。不过话说回来,这对一个已经故去的人来讲还有多少意义呢?</p> <p class="ql-block"> 转眼到了1990年,在我经历外婆去世三年多的时间,我又经历了我的岳母去世。</p><p class="ql-block"> 我岳母生于1934年6月17日,因糖尿病并发症引起的肾衰于1990年7月30日去世,她老人家在这个世界上只活了56岁!</p><p class="ql-block"> 岳母年轻时追随岳父从黄冈团风县到了谷城。从此他们便在谷城县生活了一辈子。说起他们的经历,充满了那个时代的印记。</p><p class="ql-block"> 当年岳父岳母尚单身时,都在黄冈团风县,距离他们后来生活的谷城县有八百多里地。从大老远的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扎下根来一定是有缘故的。</p><p class="ql-block"> 他们要结婚的时候,出于礼节,要通知亲人参加他们的婚礼,当年岳父有个姑姑随她的一个曾在国民党军队的军医丈夫到了谷城县石花镇,以行医为生,岳父不远千里从位于鄂东的黄冈县(现团风县)长途跋涉到了位于鄂西北地区的谷城县,目的很单纯:就是要请姑父和姑姑回老家喝杯喜酒。</p><p class="ql-block"> 五六十年代这两个相距遥远的地方尚不通车,岳父当年靠走路,雇毛驴等走了很多天才到达谷城县石花镇,未曾想,他这一来,不仅没有接回姑姑他们回老家喝喜酒,反而被姑姑姑父强留下当他们的学徒了。</p> <p class="ql-block"> 可怜的老岳父此时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好听从他们的意见,留下给他们帮工,整日以泪洗面。</p><p class="ql-block"> 生活安顿后,岳母也来到谷城,他们算是成了家,也立了业,因为岳父跟他姑父学医的缘故,他先是到石花卫生院上班,后来又成为谷城县医院的职工。</p><p class="ql-block"> 听岳父说,他原来学的是外科,后来估计没有正式学历,也可能跟一个本身就不太靠谱的姑父学医,学得也不甚精湛,在县医院就转了行,成了医院后勤一名职工,而岳母也到了县医院,成为门诊部的护士。就这样他们成了千万普通人中的一员。</p><p class="ql-block"> 虽然岳父岳母都在县医院工作,但这并没有对他们的身体健康带来“近水楼台”的益处。岳母很年轻时就做过子宫切除手术,后来胆囊结石被县医院的庸医误诊为胃病,做手术时切开胃才发现不是胃病而是是胆囊的问题,结果又开一个口子,经过这左一刀右一刀,使她老人家元气大伤。</p><p class="ql-block"> 糖尿病有一个重要诱因就是大手术,很不幸,经过几次大手术的岳母罹患了糖尿病。</p><p class="ql-block"> 我印象中她老人家九零年的上半年就开始住院了,当年我刚好在距谷城县城九十多里地的粟谷乡驻队,回城不多,所以只在放假回来时才去病房照看下她。</p><p class="ql-block"> 记得比较清楚的是我经常从驻队的老乡那里买些土鸡蛋,偶尔也买老乡从山上抓来的蛇带回来给她补补身体。</p><p class="ql-block"> 到后来,岳母的病情已经非常危重了,医生只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如血压高,就降压,而且用生猛的“硝普钠”静脉输液,有时候又弄到血压过低,当排尿有问题,就利尿,一通折腾,整个人身体肿胀起来,已经完全变形了。</p><p class="ql-block"> 俗话说,男怕穿靴,女怕戴帽,岳母后来头部肿胀得厉害,医生已经无计可施了,此时她老人家即将要走到生命的尽头。</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我在医院值完夜班,换班到岳父家吃饭,岳父说,岳母的脉象已经出现了“二重脉”,并向我解释,“二重脉”是死脉,一个人如果出现了这种脉象,预示着生命就要到终点了。可惜我对此一窍不通。不久,岳母没有熬过病痛的折磨,在谷城县医院去世。</p><p class="ql-block"> 她老人家去世时只有56岁,正是家里的四个孩子逐渐长大,已经参加工作或将要参加工作的时候,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大好的时光已经来临,可是她却没有享受到这些,一生勤勉地为家庭付出,就这样离开了人世。</p><p class="ql-block"> 岳母给我最深的印象是对自己的家庭和孩子特别好。对自家孩子的爱超乎寻常,好到了不讲是非的地步——只要是自己的孩子,都是好的。而且她把这种特别的爱也传给了孙子辈。</p><p class="ql-block"> 我儿子出生后,他在谷城县医院幼儿园上过一段时间学前班,她老人家对这个外孙格外喜爱,家里有了好吃的,哪怕外孙还在上学,她也要把吃的东西端到幼儿园去给外孙喂上几口。听我夫人讲,她年轻时做护士也一样,值夜班时医院发的夜班餐,因为稍微带些油荤,她舍不得吃,都要留着带回来给孩子们吃,希望给孩子们增添些营养。</p><p class="ql-block"> 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宛若一片黄叶飘零入泥。岳母去世后,无论我家和我岳父家,都过了一段安宁祥和的平静日子。</p><p class="ql-block"> 然而好景不长,在岳母去世仅仅四年多的时间,岳父查出了贲门癌,那时的医疗水平只知道切切切,于是岳父做了胃部切除手术,手术后,感觉老人的精神大不如前,但生活能够自理,各方面都还好。</p><p class="ql-block"> 随着时间的推移,岳父的身体逐步有所恢复,他偶尔还能够出门找老友们打麻将,就像他根本不是一个癌症患者一样。再后来,他似乎彻底战胜了癌症,成了一名抗癌成功人士。</p><p class="ql-block"> 或许岳父治疗癌症时的化疗损害了他身体的其他部位的健康。虽然他战胜了癌症,但他在患癌大约五六年后,他在武汉突发脑溢血,幸亏我们将他送到中南医院及时救治,他没有留下后遗症,然而这次脑溢血,让他原本虚弱的身体更弱了,这次脑溢血出院后,他基本上就很少出门了,而且因为脑出血的缘故,他经常精神萎顿地坐在家里,有时候甚至打起瞌睡来。</p><p class="ql-block"> 有一年,我跟我夫人与三姨妹一家回谷城,想让他出门晒晒太阳,此时,他连迈动步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靠人搀扶着出门,一副虚弱不堪样子,与年轻时那个大嗓门,走路生风的形象相去甚远。</p><p class="ql-block"> 2009年初,在一个寒冷的冬日,岳父的脑溢血复发,陷于昏迷,我们都从外地赶回谷城老家侍候在他的病床前,此时,岳父除了还有自主呼吸外,意识已经丧失。1月10日晚,岳父的生命走到了尽头,终年76岁。这也是在岳母去世近二十年后,我再次遇到的我身边的第三位亲人离开人世了。</p><p class="ql-block"> 与第一次遭遇外婆的去世不同,这次岳父的去世,我再也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哭,直面这些至亲的亲人们的陆续离开,我更多的是有了对生与死的思考。</p><p class="ql-block"> 当我独自坐在岳父的灵柩边,我思索着死亡的意义。记得当时我有三点认识:一是生和死的区别在哪里?我觉得生命的终点都是死亡。死与生相比,更具有哲学意义。生是单调的、被动的。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够自己选择在什么时候出生、在什么地方出生或者选择自己的父母是谁,所以生是单调的、被动的。而死却不一样,虽然每个人死亡的结果相同,最终都是失去了生命,但死的方式却可以不同:一类是被动地死。即在有意识的情况下,不情愿地结束自己的生命。一类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的死亡。比如遭遇一些飞来横祸。一类是主动地赴死。诸如抱定必死的决心英勇就义、舍身成仁以及自杀等。除了方式的不同,死亡特别容易与永恒、永远、与浩瀚神秘的天空、与宗教等相关联,比如永垂不朽、天人永隔、驾鹤西去等等,都与永恒、天地、神秘、宗教相联系,因而加缪说:“死是唯一重要的哲学问题”。</p><p class="ql-block"> 二是为什么人会怕死呢?我觉得人之死,人生的经历便戛然而止,人便不可能再延续任何人生经历,再也没有任何生命体验,人世间一切的波澜都与死者无关了。从这个角度说,人之畏死,更主要的是怕失去人生的经历和体验。这就是为什么人们面对死者,生者会发出亡者已矣,生者要珍视生命的原因:只有面对死亡的时候,我们才会反思我们的人生经历是否太单调了?是否应该使我们的人生体验更加丰富多彩,否则,当我们不可能再延续我们的人生经历的时候,我们的生命中没有一点浓墨重彩,岂不是枉过了此生?</p><p class="ql-block"> 我的第三个思考是,怎么样才能做到不怕死?这个思考或许有佛教的成份,我们可以这么来理解,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也许有两个世界,或者“三生”。两个世界是指阳间的世界和阴间的世界。三生指一个人的前生、今生和来生。这些分法,都是建立在人是有灵魂的基础上的,虽然中国人中很多人是无神论者,但世界上确实有许许多多的人相信人是有灵魂的。既然人有灵魂,那么,就有阴阳两个世界。在阳间的世界里,大约只生活着几十亿、充其量有五代人而已。而那个阴间的世界不知道有多少代“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亿“人”了。每个人生命的结局都会从这阳间的世界到阴间的世界中去,与多少代数不清的“人”为伍。在那个阴间的世界里,有无数的先贤们跟你交流,或 者你想见到谁都行。那里不再会有任何痛苦和忧伤,不再会有生老病死。</p><p class="ql-block"> 从这个角度说,死亡也许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正如辛勤劳作一天应当有一个愉快的睡眠一样,辛勤劳作一生,也应当有一个长长的睡眠与之相适应,而且长眠中也有好梦相随,或许,岳父大人在长眠中,他已经在天堂里愉快地见到自己的父母、见到在他那个世界里他想见的任何人了。</p><p class="ql-block"> 或许死是另一种形态的生:今生的死换来来世的生,今生没经历和体验的,可以在来生经历和体验,物质不灭,生命或许就是转换了一种形态而已,所以人之死既不可怕也没有什么可悲伤的。从这点出发,庄子的盆鼓而歌就能够理解了啊。</p> <p class="ql-block"> 时间不断地流逝,催生着人类不断迭代向前。</p><p class="ql-block"> 就在岳父去世的五年多后,我又再一次面对我母亲的去世。我妈妈生于1936年的农历9月初一,她老人家于2014年10月27日去世。</p><p class="ql-block"> 大约2010年左右,母亲查出糖尿病,一查出来就是晚期了,这是事后我最感后悔的事情:母亲年事已高,有这样或那样的疾病很正常,我为什么就没有让她老人家每年定期体检呢?如果早些发现,也不至于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p><p class="ql-block"> 她老人家自从知道自己得了糖尿病后,改变了她的生活方式,原来是抽烟喝酒不运动,后来她每天晚上定时在当时她居住的县委大院里走上几圈,为了便于计数,她在口袋里装一些黄豆粒,走一圈,拿出一颗,口袋里的黄豆拿完了,晚上的活动就结束。</p><p class="ql-block"> 只可惜她开始主动锻炼的时间太晚了,没有乘着身体好,走得动的时候锻炼身体。以她当时的年龄,她即使每天晚上走了几圈,活动量也不够,这种临时抱佛脚式的锻炼,除了有一些心理安慰,或许对她老人家的身体健康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直到后来她住进了医院。</p><p class="ql-block"> 她住院期间,有天晚上上洗手间,不小心从病床上摔下造成骨折,至此以后,她老人家就开始卧床不起了。</p><p class="ql-block"> 大约2013年底,妈妈的糖尿病并发症出现了,她的末端肢体出现坏死的迹象,医院提出要截肢,考虑到她已经接近八十的人了,而且是糖尿病晚期,如果截肢今后生活难以自理不说,关键是伤口难以愈合,可能会遭很大的罪,所以我们几个子女商量的结果是让医院保守治疗。结果她就这样一直卧床,直到后来下肢出现坏死,后来妈妈也逐渐出现了阿尔茨海默综合征的状况,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我和夫人几次回去后,有时候她只认得我夫人,认不出我来了,有时候会说些胡话,只有一点她始终保持清醒,就是对文字非常清楚,认字一直没问题。</p><p class="ql-block"> 她老人家卧床大约四年左右的时间,到后来骨瘦如柴,完全瘦脱了形了,最终于2014年10月27日油尽灯枯,离开了人世。</p><p class="ql-block"> 虽然以目前中国人的平均寿命看,老母亲去世尚不足八十岁,但看到她受病痛的折磨,感觉她的离去对她也是一种解脱,所以虽然有亲人离世的不舍和悲痛,但心理上还是能够接受。</p><p class="ql-block"> 自我进入成年后,已经一连串地遇到我的至亲去世。岳母去世后,中间虽然有接近二十年的平静期,但自岳父去世后仅相隔五年多,我遭逢母亲去世,而母亲去世时隔八年,又遇到我老父去世。</p><p class="ql-block"> 老父生于1932年10月,他的身体向来很好,除了在2001年左右做过一次心脏主动脉支架手术外,其他的身体机能都没有问题,老人特别爱下象棋,而且在他身边能下得过他的人不多,至死他都保持这一爱好,说明脑子一直好使,没有受到老年痴呆的困扰。</p><p class="ql-block"> 随着年事渐高,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里,他的身体免疫力下降,表现在经常容易感冒,心慌气短,为此他经常到县医院住院治疗,2021年,他因为肺部感染到襄阳市中心医院住院,这次感染他首次住进了ICU病房,而且用上了呼吸机,这是他老人家第一次让人感觉他的身体出了大的问题。从襄阳中心医院出院不久,他的身体有一个短暂的好转,后来又住进医院,此时,他有转到武汉住院继续治疗的打算。</p><p class="ql-block"> 我们按他的意见把他接到武汉中南医院,此时我感觉他已经风烛残年了,连上洗手间的劲也没有了。</p><p class="ql-block"> 但我仍然对老父的身体充满信心,感觉他没有大的问题,如果积极治疗,应该能挺过这一关,所以我儿子给他买了手机和轮椅,我教他用微信,还准备给他换假牙,幻想着他康复后跟我们住一段时间,我们陪他下棋,遛弯等。</p><p class="ql-block"> 然而,在中南医院住院期间,他的病情急转直下,医院由最初控制肺部感染到最后重点治疗他的心衰,结果,感染没有控制住,心衰又异常严重起来,最后在2022年5月8日他老人家因为心力衰竭而去世。</p><p class="ql-block"> 老父的去世对我是个沉重打击,原以为他的病并不严重,在现代医学的治疗下能够恢复健康,然而,他的去世使我看到,即使人们已经知道他的病根在哪里,也有针对性地用了药,但仍然无法挽回他的生命——说到底,现代医学不是万能的,对有些病,即使我们认为不是致命的病也徒唤奈何!这正是我感觉最为悲伤的地方,如果尽了最大努力也无法改变现实,如我岳父岳母和我母亲的去世都不令人意外,只能乖乖地接受现实——“顺变”,而老父给人的感觉病不至死,却眼睁睁地无法挽救,所以才会让人悲痛欲绝!</p><p class="ql-block"> 至此,我的父母和岳父岳母都走完他们各自的人生道路,告别了这个世界!我和夫人的上一代的直系亲属至此以后全部完成了他们的历史使命,魂归天国!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得或长或短,但他们都无愧于他们的时代!</p><p class="ql-block"> 父母是我们的屏障,有了他们,就有人给我们遮风挡雨,他们走了,就只有我们迎着风雨,为我们的下一代遮风挡雨了,这是历史的宿命。</p><p class="ql-block"> 当我们毅然走向风雨中,为我们的下一代遮风挡雨时,我的夫人在我们这代人中最先倒下了。</p><p class="ql-block"> 夫人身体底子向来很好,体检的各项指标都正常,但不幸的是她在2011年初因为工作压力太大,让她罹患了抑郁症,在与抑郁症搏斗的13年间,她每次都取得了胜利,自己无论在工作和生活,在单位和家庭都很圆满。</p><p class="ql-block"> 然而在2024年5月,抑郁症再度来袭时,她没有在这场战斗中取胜,2024年8月27日,抑郁症最终夺走了她的生命。</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经历这么多亲人离世后让我最感悲怆、最难以接受的一次与至亲的离别。不只是因为她跟我共同生活了接近四十年,她的突然离世让人倍感不适,更重要的是我做梦也没想到抑郁症会最后让她失去生命,而且让她以一种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方式决绝地离开这个世界!</p><p class="ql-block"> 悲痛的心情无以复加,悲伤的眼泪滂沱而出,这才让我深切地感受到有人曾说的,我的眼睛很大很大,大得装得下高山和大海,装得下整个世界!我的眼睛很小很小,一想起你来,却装不下两行眼泪,眼眶里有热泪汩汩而出,滚滚而下!</p><p class="ql-block"> 直到现在,有时候翻看手机里的图片和视频,她的一颦一笑都那么熟悉和亲切,让人觉得她仿佛并没有走远,还在我的身边,可是,她却真真切切地走了,走得很远很远,再也不会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回想这些离我而去的亲人,我多想为他们唱一曲挽歌,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其实,他们只是比我们在世的这些亲人多走了些时日,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团聚,快快乐乐地,没有忧伤地与他们再次相聚,共享永恒的安宁与快乐!</p><p class="ql-block"> 愿逝去的亲人们安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