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 铲地（二）

苏显力

兵团岁月 铲地

第1天收工的晚上

1968年的5月我们来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黑河102团55连。6月就开始铲地劳动，对我们这些初到兵团的城市青年是一次锻炼。

第一天干下来只觉得腰酸腿疼、筋疲力尽。回到连队洗完脸和手先去吃饭。吃完晚饭，尽管疲乏劳累，但挡不住年轻人的欢乐，男知青有的到小河边洗澡擦身，女生们在宿舍门前洗头洗衣，哼着歌曲，充满着欢乐。

江平回到宿舍门口，李玉秋就来找他。李玉秋好像刚洗完头，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上，脸上也有红晕，显得更加妩媚好看。她眼睛没看着江平，轻声地说：“指导员说第一天铲地大家很累，让我写一首诗为大家鼓鼓干劲。我写了几句，你看看，有错的地方你改改，如果可以你就写在黑板上。”说完就递给江平一张写满字的纸。

江平打开一看是一首诗，李玉秋的字写得非常好，秀丽工整。题目是《胜利就在前面》。江平仔细看了一遍忙说：“写得真不错，你挺有文采。”李玉秋有些腼腆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她走后江平仔细看完略改了几个字，这时候天快黑了，江平赶快将诗抄写到了黑板报上。李志勇和吴远峰走过来，笑着说这么晚了还出板报？然后看着这首诗一致说写得很不错，很鼓舞干劲儿。江平急忙说是李玉秋写的。

晚上八点全连集合听完了连长讲的明天的任务然后散会。此时暮色满天大家就准备睡觉。晚九点熄灯号一响大家马上睡觉，躺下就睡着了，因为太乏了。江平临睡前不觉又想到和李玉秋对看的那一眼，那一眼也有点儿让他难忘，带着有点儿甜蜜感觉睡着了。

清晨的蚊子

第二天清晨三点，起床号又分秒不差地无情响起。江平赶快睡眼惺忪地爬起来，穿上衣服，跑到小河边，洗漱清醒一下头脑，扛起锄头迎着朝阳又出发去铲地。

清晨的地里露水大，一会工夫，露水就将江平的鞋和裤腿打得湿漉漉的；蚊子小咬这时也特别多特别疯狂。成群的蚊子小咬在脸上手上只要凡是露肉的地方就狠狠地叮上去，被叮之处很快就起又红又痒的大包，一连多少天痒得钻心。所以江平一边铲地一边用手不停的驱赶着蚊子小咬，但是仍然被咬得难受，只有坚持。吴远峰身上也被咬了好多的大包。吴远峰说：“我认真数了一下，我这身上起码有四五十个被咬的大包，真是刺痒。”江平说：“我也差不多被咬了一身的包。”

腹泻

这些天铲地太阳一直火辣辣地照着，骄阳下铲地浑身不断出汗，没有足够的水喝是绝不行的，第七天是到离连队最远的一块黄豆地铲地，好在那块地旁边有一片树林。

那天已经铲了大半，真不巧送水车坏了。中午就没有水喝，烈日之下口渴得实在厉害。到了下午，江平已经渴得嗓子眼里冒火，甚至出汗后身子发软。

趁休息，江平喊着吴远峰去找水喝，希望能在地的旁边找到能喝的水。他俩走到地旁边的小树林里，走了挺远的只找到一个马蹄小坑里有雨水，不过那上面飘着一层小虫子，看着就觉得恶心。实在不想喝，可是太渴了，江平感觉就像身上着火了一样，渴得都喘不过气来。

江平犹豫了一下，吴远峰说：“喝这水能行吗？别喝了。”江平确实不太敢喝，可是太渴了又有点舍不得离开。他忽然想起脖子上围着一条毛巾，于是就摘了下来说：“用毛巾过滤一下不就可以了吗。”这真是对水的渴望啊。

吴远峰想一想说：“也只有如此。”江平说：“我先喝几口尝一尝。”于是也顾不得什么有小虫子了，江平用毛巾铺在水面过滤一下趴下就喝。哎呀！水又苦又涩，顺着喉咙流进胃里，江平差点吐了，咧嘴对吴远峰说：“太恶心了，你还是别喝了。”吴远峰见此就没喝。

往回走的时候，江平看见两个女知青和一个男知青也从树林里出来。就问他们干什么去了？他们说去找水喝。江平问找到了吗？岳贵义和一个女知青摇摇头都说没找到，但是实在太渴了，就喝了一个小坑里的水，用手绢做了过滤，不知能不能拉肚子。江平说：“刚才我也是喝的小水坑的水，太难喝了。不过太渴了，听天由命吧。”说完就一起回到地里，接着又开始铲地。

结果江平和那几个知青因为喝了脏水，收工后就开始腹泻。到了晚上江平刚躺下就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地疼，他急忙奔向厕所，刚蹲下就拉得像水一样。那一晚他拉十几次，根本就没有睡觉，几乎脱水，痛苦极了。

早上李志勇和吴远峰对他说：“你今天别出工了，好好休息吧。”江平脸色苍白，弯着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点点头。而且那几个喝了小坑里水的知青也个个都腹泻，他们昨晚都赶忙到连队卫生所，卫生员听说后问明原因，马上给他们开了止泻药，吃了之后才好了。江平想再也不敢喝这样的水了，这是深刻的教训。

质量现场会

铲地的第十天，由于一直没有休息，连续劳动大家确实都感到很累，除了个别人发牢骚说怪话之外，大家仍然认真地干着。这天上午铲地休息的时候，连长和副连长在铲过的地里进行质量检查，一会儿只见连长脸色十分严肃地走过来，对大家说：“都先别休息了，大家都过来看看这是谁铲的地？”

大家起身过去一看确实这条垄铲得质量太差，好多豆苗都被铲掉，杂草立着，有的地方甚至是一点没铲，光顾快了。连长严肃地说：“这是什么劳动态度？”

然后一指旁边的付永利说：“这垄是你铲的吧？你为什么这样？如果都像你这样到秋天还能够收到大豆吗？你怎么对工作这么不负责任？”

付永利低头没敢吱声。连长对大家说：“我们一定要注意铲地质量。现在我们不把草铲净，到了秋天黄豆就要减产。绝不能光顾速度，各个排和班长都要检查自己班、排铲地的质量。一定要按照要求来铲地，不允许偷工减料，偷奸耍滑。付永利今天的表现就非常不好。如果还不改正，将全连大会批判。”连长说：“付永利你马上从头铲，不要休息了。”付永利只好站起来拿着锄头，嘴里嘟嘟囔囔地走到地头从头开始铲地。

铲地结束

刚开始铲地时由于技术不熟练，江平和大家一样，一天只能铲完一根垅，还累得够呛，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长长的垄沟常常“望垄兴叹”。后来随着知青铲地技术的提高和体力的增加，铲地的速度不断加快,每天能够铲两根垅了。上午铲到地的那头，下午再铲回来也就到收工时候了；再以后就铲得多了，每天可以铲三四根垄。终于那天铲完了最后一根垄，江平直起腰长出一口气，心想总算胜利了，不知明天能不能休息一天。

铲地劳动从六月初开始大约不到二十天结束。一共是铲三遍地。每铲完一块地，拖拉机拉着大犁趟一遍，将暴露的豆苗根埋上，农家谚语三铲不如一趟。

近二十天铲地，江平的脸和身上晒得黝黑，好像变了一个人。吴远峰看着他笑 ，江平说：“你笑什么？”吴远峰说：“这二十天你晒得快赶上包公了，大变样啊。”江平看着吴远峰做了个鬼脸说：“彼此彼此。”李志勇说：“老鸹落在猪身上，光看见别人黑没见到自己黑。”听到后大家都哈哈大笑，其实大家都一样，晒得都变了模样。

江平心想是啊，我们从城里来的青年现在真正体会到了课本上“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口餐，粒粒皆辛苦”的含义。日晒和辛苦对江平这些来自大城市的知青真是一次锻炼和考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