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两次驻足殷家汇

“池城旧时光”春生

我曾两次驻足殷家汇

文/李春生

1973年我在铜山矿一个建筑工地上打工，那时候可以说我们是贵池最早的打工一族。这项工程是贵池县建材厂（后来成为池州第二建筑公司）承揽的，此项工程是为铜山矿建造一座接待越南来的专家下榻的“友谊楼”。那时候中越关系还是“同志加兄弟”，对于这些前来铜山矿的越南友好人士，必须是高规格的接待，所以特别新建了一座别墅楼。从土建工程到水电安装，木匠、砖匠、漆匠、水电工都是从县建材厂抽调来的，我当时是建材厂的电工学徒，所以就跟随铜山矿建筑施工人员一起来到了铜山矿。

殷家汇与铜山矿相距很近，带我们来铜山矿搞水电安装的朱师傅，认识殷汇街上的一位店老板，他店里电线需要重新安装，朱师傅就让我和毛师傅去他店里帮忙安装整理一下。七十年代许多地方才刚刚通上电，电线安装都是明线，就是那种黑色的像老鼠尾子的电线用瓷夹板上罗丝固定在房梁上，走的都是明线，开关用的也是拉线开关，遇到有顶棚的房子，还要爬到天花板里，在低矮的间隙里匍匐前行，将电线拉到需要照明的地方，弄得满身是灰，是个艰苦的工作。

和我一起来的小毛师傅是上海下放学生，招工来建材厂当电工的，他早几年来厂，经过学习已经掌握了电工操作技术，是我的上手师傅，我跟在他后面“听鼓下绕”，拿锤子打墙洞，钉走电线的槽板，总之，做的都是下手事。按现在话说，这种完成本职工作之余为别人或者其他单位帮忙的事情叫“走穴”，但是七十年代的时候这种帮忙并不会给你工资的，充其量就是就让你吃点好的喝点好。当时的工资只有三十元，平时省吃俭用，只能利用这个为别人帮忙的的机会打打牙祭。

给殷汇店老板安装室内电线，是我第一次来殷汇老街，在秋浦河畔大堤边的一家客栈住过两天。客居老街的那些日子，白天听着老街的喧闹，夜里枕着秋浦河的涛声入眠。老街的一切都似曾相识，仿佛就是童年居住的孝肃老街。从街头到街尾，店铺接着店铺，杂货铺、布匹铺、瓷器铺、剃头铺、打铁铺、小吃铺……街头修修补补的小摊，一应俱全，小吃铺的叫卖声、摊贩招揽生意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让我记忆犹新的是，早晨都要在老街吃大饼包油条。那里的米粉粑、苞谷粉粑都有着浓郁的乡土味道，也是每天早餐的首选。

殷家汇为古徽道上的水陆码头，是秋浦河畔的商贸重镇。当年的殷汇老街，商铺鳞次栉比，一色灰砖青瓦，马头墙、云勾檐，雕梁画栋，古色古香。殷汇人的居家生活别有特色，靠东边的店铺房舍均面朝大街，后门对着秋浦河，户户搭有跳板，供下河洗衣、挑水，从事客货运输。河里的货运船、渔舟、竹筏，川流不断，河岸的棒槌声、涛声、桨声，声声动听。真是“商船泊岸如鳞次，昼夜人流似海喧”，这两句诗形象地描绘了殷汇老街昔日的市声若潮、街道繁华的景象。难怪那时四乡八镇的人，都以去过殷汇为豪。

在殷汇老街的那些日子，工休的时候，常和同伴徜徉在秋浦河边，看殷汇大桥下小渔船上的鱼老鸹在河里捕鱼。一只只鱼老鹄在湍急的河水里上下翻飞，大显神威，用宽大而尖尖的喙从水里叼起活蹦乱跳的鱼儿，打鱼人把每只鱼老鸹离嘴四寸处的脖子都栓上一根绳子，鱼老鸹进呑嘴里的鱼都被阻隔在喉囊中，解开绳子，从每只鱼老鸹的嘴里能吐出四五斤鱼。那时候殷汇老街卖的鱼虾都来自秋浦河，价格很便宜，味道鲜美无比。

曾经和客栈老板在一起，吃过一顿“箩卜烧胖头鱼”的美餐。那是七四年元旦的前夜，红泥小火炉烧着熊熊炭火，铁锅里煮沸着白萝卜烧胖头鱼，除了放些姜蒜，不加任何佐料。浓稠的鱼汤炖得像米汤样纯白，萝卜和鱼的香味随着沸腾的热气，在小客栈里缭绕。即便喝口汤，也让人唇齿留香。这样平常的鱼和萝卜，经过老街人的烹饪，竟成了一道舌尖上的美味，记得那天吃到很晚，还喝了点酒，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在广播喇叭里播音员宏亮的新年献词的播音中醒来。这时的殷汇老街早已醒来，并且正沸沸扬扬的喧闹着。

自那次离开殷汇后，相隔十年的1984年，我又一次来到殷汇老街。此时，我已经在轻纺系统的木器厂工作，成为了整天不离算盘的帐房先生，因为参加轻纺系统在殷汇举办的财务会计集训，远离贵池城区，在僻静的殷汇镇集训，目的是让轻纺局下属的二十几个厂的财务人员抛开本单位繁忙事务的缠扰，能静下心来学习和提高财务工作的业务水平。

十天时间常在古色古香的老街小巷里闲逛,近距离地触摸老街。一栋栋百年老屋依街而建，街道上是一块块青石板铺砌，青石板一直铺到秋浦河边，沿着宽阔的台阶拾级而下，整个台阶一直延伸到秋浦河中，河水很清,老街的居民都提着衣服、水桶来昔日的码头上洗菜、洗衣、挑水。集训期间还在殷汇老街的电影院里看过两次电影，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年了，当时看的电影名字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殷汇老街上那些落满尘埃的百年老屋，显得沧桑破旧，但是从墙壁、门窗上精美的木雕和砖雕上却显现出老屋曾经的美轮美奂。随意走进一栋老屋，都能看见用整块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平整、光洁、润泽。屋前还有并排的石鼓，让厚重的大门显得更加威严。老街每栋幽深的老屋，都蕴藏着一段历史和故事，向前来造访的我们静静的诉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