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乡里的肉香情浓！

林莊主

在山乡，杀年猪是年末的盛事，这其中还流传着古老的传说。据说，很久很久以前，山乡遭遇了一场可怕的怪兽侵袭，这怪兽身形巨大，力大无穷，常常在夜间出没，破坏庄稼，还伤害村民和牲畜。村民们苦不堪言，却又无计可施。

有一年，村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在梦中得到神的启示，神告诉他，这怪兽惧怕猪血的腥味。于是，在年末的一天，村民们壮着胆子，齐心协力将一头肥猪宰杀，猪血洒在村庄四周。当晚，怪兽来袭，却被猪血的气味吓得仓皇而逃，从此再也不敢靠近村庄。从那以后，杀年猪便成为了山乡的习俗，人们相信，年猪的血能够驱邪避灾，保佑村庄平安顺遂。

晨曦微现，静谧的村庄便热闹起来。猪舍里，肥猪似有预感般不安地哼唧着，它的耳朵高高竖起，不停地转动，试图捕捉周围任何异样的声响，眼睛里满是惊恐与警觉，圆溜溜地瞪着逐渐靠近的村民。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满脸兴奋与期待，眼睛里闪烁着光亮，他们迅速挽起袖子，踏入猪圈。其中一个动作敏捷的小伙子，像个经验老到的猎手，迅速用粗绳套住猪的脖颈，猪瞬间疯狂挣扎，发出高亢的嘶叫声，脖子拼命地扭动，想要挣脱绳索的束缚，四蹄慌乱地在地上刨动，扬起一片尘土。

其余人则在旁大声吆喝着，双手用力推搡着肥猪，试图将它往圈外拉。肥猪的身体剧烈地晃动，它的叫声愈发凄厉，仿佛在向命运发出最后的抗争。好不容易将猪推到长桌旁，众人一拥而上，有的皱着眉头，咬紧牙关，使出全身力气按头；有的半蹲着身子，涨红了脸，双手死死地压住猪腿；有的则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紧紧拽住猪尾，把肥猪牢牢地固定在长桌上。杀猪匠神情专注而严肃，眼神中透着一股沉稳与自信，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磨得雪亮的长刀，在猪喉处仔细比划了一下，选定最柔软的部位，然后深吸一口气，猛然用力刺下。猪血如泉涌般喷出，带着温热与腥味，直直地落入早已准备好的盛着凉水的菜盆中，猪血在水中散开，似一朵盛开的红莲，而那“嘶嘶”的流血声，仿佛是年猪最后的哀鸣，也似在奏响年猪的祭曲。

与此同时，女主人早已将屋内屋外打扫得一尘不染，锅碗瓢盆在阳光下闪着洁净的光。男主人则把刀具磨得锋利无比，置于柴堆，大锅里的水也开始翻滚，热气腾腾地等待着这场盛宴的开启。孩子们像欢快的小鸟，奔走相告：“我家杀年猪啦，来吃杀猪饭哟！”那清脆的童声在山谷回荡，唤醒了沉睡的村庄。

杀年猪可是个精细活，需经验老到之人操刀。从猪皮的柔软处精准下刀，每一刀都恰到好处，不同部位的猪肉依次卸下，整齐地铺在青芭蕉叶上，宛如一幅待赏的画卷。内脏清洗亦有门道，趁着猪的热气，用温水轻柔洗净大小肠，稍有不慎，凉了的肠子便会断裂，脂肪凝结，失了那份新鲜与洁净。

年猪的挑选大有讲究，要形象完美无缺，母猪、残疾或尾巴短小的皆不可取。其大小肥瘦，更被视作家庭富足与勤劳的象征。村里的杀猪匠，皆是备受敬重的行家，需主人携烟酒诚心相请，方能出山。

随后，制作香肠、烧猪头猪脚的热闹场景登场。五花肉被切成拇指粗的长条，与白酒、花椒、八角、辣椒面激情相拥，再灌入猪小肠，制成美味香肠。猪头猪脚则在稻草与玉米杆的火焰中翻滚，烧掉残留猪毛，入水洗净后，色泽金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而那一块块精选的猪里脊肉，被切成薄片，用盐、花椒、辣椒等调料腌制后，串在竹签上，放在火塘边慢慢烘烤。起初，火苗轻柔地舔舐着肉片，肉片逐渐收紧，边缘微微卷起，渗出星星点点的油脂，“滋滋”声若有若无，淡淡的肉香开始在空气中氤氲。随着火势渐旺，肉片被火焰包裹，油脂如细密的雨珠般不断滑落，滴入火中，瞬间爆发出明亮的火花，伴随着一股浓郁醇厚的香气升腾而起。那香气中，花椒的麻香、辣椒的辛香与猪肉本身的鲜香相互交融，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撩拨着每一个嗅觉神经。待肉片烤至金黄酥脆，表面泛着诱人的油光，此时的火烧干巴，只需轻轻一咬，“咔嚓”一声，干巴的香脆瞬间在口中散开，浓郁的肉香混合着香料的气息，在味蕾上跳跃，仿佛把山乡的质朴与热情都融入其中，让人欲罢不能。

猪瘦肉

猪手、脚

整肠子

装香肠肉

烤火烧肉

铁板烧

日头渐高，男人们围坐喝茶聊天，谈天说地，分享着一年的辛劳与收获。女人们则在厨房忙碌，炊烟袅袅。粉蒸肉、芭蕉煮排骨、凉拌生肝、大蒜炒回锅肉，这些普洱农村的招牌菜一一登场，搭配着萝卜、山药、莲藕等冬季鲜蔬，虽无夏日蔬菜的丰富多样，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杀猪饭为何如此香气扑鼻？那是因为农家土猪不喂饲料，肉质鲜嫩纯粹，更饱含着人们对自然的热爱与亲情的眷恋。那是记忆中“妈妈的味道”，是游子心中扯不断的乡愁，无论身处何方，这山乡肉香永远是心中最温暖的慰藉。

红烧肉

油炸猪肉

油炸鱼

山乡杀猪饭桌

夜幕降临，客人散去，腌制火腿与猪肉的工作才刚刚开始。腌猪腿工序严谨，不可水洗，盐分均匀洒落，反复揉搓，直至肉变软，盐味入里。猪肉腌制亦同，放入大缸，按特定顺序摆放，十天半月一翻，月余取出，挂于阁楼通风处，避开烈日，如此可保一年之久。这些腊味，便是山乡来年的美味宝藏，逢年过节，猪心、猪头诉说着团圆；做工请客，五花肉与香肠传递着热情；雨水季节，火腿与野生菌共舞；天冷时分，猪脚与白芸豆相拥。山乡的肉香，就这样在岁月中流转，在味蕾上铭刻，成为永远难忘的乡愁记忆。

作者简介:

　　苏有彬，笔名林莊主。云南省普洱市宁洱哈尼彝族自治县黎明乡人。退伍军人、农民。爱好美篇图文创作，喜欢钻研文学艺术，发表摄影、散文、诗歌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