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杂说（176）西双版纳1994～2024

江湖麻口

2024年11月20日。我又来到了西双版纳。这却是恍然穿越30年时光了。1994年盛夏来过此地。转眼30年，我已夕阳。 有这番感慨，是接我小伙引发的。出得机场，接我的本地小伙，象是事先做好功课，非常准确认定我就是他要接的对象。小伙很热情，上车就聊开了。我们景洪这个地方，是那个时候云南建设兵团的所在地，当年你们知青多得很。后来返回城去了，留下了一些孽债，就有了火爆的电视连续剧《孽债》，还有那首唱红全国的“美丽的西双版纳，留不住爸爸妈妈，上海有个家，这儿有个家…”这个我可没想到，时隔30年后第二次来到西双版纳，碰上的首课是知青历史过往和知青文化。只管自己说的小伙，他可能万万没想到，坐在车上的我，是写《孽债》作家叶辛的朋友，也是叶辛的钢丝，对叶辛的作品，可以说是如数家珍般的了解。善谈的小伙，也不管我是否愿意听他聊的感受，无所顾及地向我聊了一个他颇有感触的真事。前不久，我接了一位从上海来的大妈，她让我送她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就是一个傣家山寨。她给我说，要找一口池塘，说当年就从这儿返城回上海的。找了好久，那池塘根本没有了，但找到了一块很特别的石头，她几乎是葡萄下身子，对那石头摸了又摸，一会儿，眼泪就出来了。她向我说，就在这石头与她恋人分的手，还有她们共同的小孩，也就是孽债。后来，我连着送她去这儿三天，每天上午去，她就呆呆在那石头上坐一天，直到天黑下来，才泪流满面的离开…我听得很投入，没插一句话。那小伙讲完了这感人故事，问我这“知青大哥今年高寿几许了。”“以前来过版纳没有？”“是不是下乡到过景洪？”当我回复“我是五八年生人，一九九四年来版纳，我没上山下乡来版纳”。小伙听后，带有感叹说“你来版纳那年，我才十岁，那年你大哥三十刚出头，转眼三十年就成了养老之人了…”别说小伙为之感叹，别说自己了，1994年那四个叽叽喳喳的小孩都长大了，且都成了家也为人父母了，都立于社会了。这使我二次脚触版纳之地自己都为己感叹: 初听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成曲中人了！末了，小伙还来了个总结。知青，孽债，是一个时代的悲剧，是一代人的伤痛。但知青留下的知青文化，促进了我们这儿的文旅发展，也使景洪经济有发展。我们西双版纳，我们景洪，要感谢你们这些知青的。我瞟了小伙一下，没料到他能对知青如此深刻评语。当今年轻人能如此看我们知青这一代，这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说话间，不知不觉中，已到了目的地: 百姓公社。这名号之后，还有个的缀: 为人民服务。 这与我第一次来西双版纳，却接受的信息是两回事。那是1994年，我下海创办公司的第二年，四家人，八个大人，四个完全不懂事的小孩，刚下飞机，一位自称“小卜哨”的接地导游，就导向我们进了面包车。傣家姑娘当地语言称为“小卜哨”，是指美丽的意思，就像孔雀开屏一样，五彩缤纷，美不胜收，面目清纯娇美，亭亭玉立，仪态万方，因此素有“金孔雀”的美称。在西双版纳几天里，就听这“小卜哨”叽哩呱啦的，说的都是景洪的风景名胜。我们一行人听这“小卜哨”的，她带那儿，我们就去那儿，反正是晕头晕脑的。那次，该看的西双版纳景点，都看了。如植物园，野象谷，傣家寨，橄榄坝，体验了泼水节，等等，该游的都游了，能看的都看了，都是认认真真游览的。说实话，这一次，因为是第一次，我们这一行人，对西双版纳都留下了深刻印象，是好印象。 有三事，印象很深。一是去西双版纳芒果产区，一眼望不到头的芒果林，全是金灿灿的芒果，犹如一簇簇的金元宝。芒果林边，果农一长溜卖芒果的地摊，此起彼伏叫卖大军，蔚然壮观；那争抢客户的喊声，更是形成了一个五彩乐章。有意思是，川流不息的游人，就地蹭着吃芒果，个个嘴皮上都是糊了一小团的芒果馕。我也是一付吃相不堪，但脑子却闪现出另一种芒果景象。那就是“文革时代”，伟人关心工人大众，特别送芒果。记得军车上有军人持枪护送的“芒果”，经过三星街，已被民众围得水泄不通了。大家都伸长脖子，争看那小小玻璃箱装的“芒果”。记得我当时尚小，被人流挤到了边角上，根本没看清那“芒果”，只是心目中泛起对那“芒果”的一种稀罕，更觉有一种神圣的感受，幼小的心目觉得那“芒果”珍贵得不得了，至于“芒果”是什么滋味想都不敢去想，只要能近距离看一眼那“神圣的芒果”就心满意足了。可此时此境，看到了当年涂了蜡的芒果而这没涂蜡的真实芒果，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有一种还愿了生态自然真实的感受。 还有一事，就是珠宝玉器。自打小，就觉得珠宝之类的玉器，这是一个家里的稀罕物件，是传代传人的，是非常珍贵的。可从版纳打洛出境缅甸一日游，给我看到的是满眼的珠宝玉器，不大的小镇上的小街小巷，全是大大小小的摊铺上，堆满了玉器，多以手琢为主，次是手链，还有就是吊环吊坠之类的饰品。那些挎着大包小袋的客商，对珠宝玉器，并非是一种对“稀罕物”的珍惜，而是蹭在地摊上，象菜市场随意挑选小菜一样，甚至挑都不挑，直接说这一堆多少钱，只要双方认为可以，便用大包小袋收入馕中，麻利地付完钱，拧起就走。那种随意随性的交易，那是在买卖珠宝玉器，分明是拿“小菜”。我好奇问了当地小贩，你们这样随随便便卖珠宝玉器，不怕抢窃被偷啊？小贩笑道: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这儿抢珠宝玉器，是重罪，轻者断手断脚，重者砍头要命。 另有一事，印象也极深。那就是西双版纳的寺庙和小出家人（也就是小和尚）特别多。不管在景洪那个地方都可看到。为此，我还专门请教了当地人。景洪的寺庙众多，其中一些较为著名，如曼春满佛寺、西双版纳总佛寺、般若寺等，这些寺庙与小和尚之间有着深厚的文化渊源。最为著名的曼春满佛寺，始建于公元583年，是佛教传入西双版纳后修建的第一座佛寺，虽原寺于上世纪60年代被毁，但70年代末重建后，在东南亚仍享有盛名，每年重大佛事活动时，多地僧侣和信教群众都会云集于此。在傣家人的传统中，男孩到了10岁左右，会自愿到寨子里的寺庙出家做小和尚，像曼春满佛寺的小和尚岩光罕，每天清晨诵读佛经后再去学校上学，放学后及周末还会在寺庙学习傣文和佛经，接受傣族传统文化和佛教教规教义的教育。完成学业后，多数人还俗回家，少数人则会留下来继续修行。我们眼看着小和尚，大都是身着藏红服袍，穿着木板鞋，从他们习以为尚不把好奇游人当回事的眼神，可见他们已习惯了这种“出家生活”，或是必然中接受了这是他们人生中的重要阶段。那四个小家伙，以猎奇童光看到小和尚，争嚷着他们也想到版纳进寺庙当小和尚，惹得我们这一行大人笑得止不住。 我再踏上西双版纳，岁月已过去了整整三十年。疫情中受过相邀来这儿，却因腿脚不便放弃了。现在来到这儿，天依旧是湛蓝的，人却不是年轻的了。1994～2024。人生只有一个3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