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山的月夜

陌上花开

　　想去趟武功山了，想去看草甸，想去看云海，想去看日出，想去看夜爬的年轻人，还想去找找十多年前的记忆。

这个周六说走就走，也不管天气预报是下雨了，赶到山脚下的时候天放晴了，暗暗窃喜中。四点左右到达白鹤峰，雾气很重，距离日落还有一个多小时，期待雾散，等日落的间隙去金顶打个卡吧。记忆中的金顶，只剩下这块碑石了，而今在碑石的四周搭建了比较宽阔的平台，便于游客拍照留念和观景。年轻人带上各种道具在碑石前摆弄各种造型，让我这个将要被时代抛弃的人大开眼界，排队拍照的队伍很长，我直接放弃了。

　　站在观景台上放眼望去，目光被浓雾挡了回来，眼皮底下的草甸已枯黄，它们在等待来年春天的到来。草甸四周都用网格围起来了，想去草甸上打个滚的想法是实现不了了，这让我想起了马克·吐温的一句话：紫罗兰把它的香气留在那踩扁了它的脚踝上。我想这草甸或许也愿意拥我入怀呢，虽然我可能会弄脏它的衣服。

　　雾气一会儿随风来了，一会儿又随风走了，我的期盼也跟着风来了又去了，日落的时间已经过了，雾气里夹杂了些雨丝飘落在我头发上，我整理了下发型，也顺便整理了下思绪，就下到驿站准备就餐了。

我坐在驿站的玻璃门对面埋头吃着山下带上来的方便面，同伴惊呼道：快看，快看，太美了！我猛地抬头，这不是日照金山吗？当然不是，我赶紧放下筷子起身，推开玻璃门，快步走到栏杆前，这是怎么回事呢，刚刚还是漫天的大雾，整个白鹤峰像被一床厚厚的棉絮盖住了，怎么突然间被掀开了，层层叠叠堆在对面的山头上，使劲地捂住落日的余晖，那金色的霞光终究挣脱了重重阻碍，从云层的最上方晕染开去，出现在我的眼前，是落日不想辜负我的期待吗？我就这样扶着栏杆静静地陪着她落幕。

　　我们在驿站吃完方便面，又是麻辣就老酒，她们玩牌的时候，我们仨起身准备回去休息，说是早点睡明天要早起看日出。

走着走着，突然感觉特别光亮，抬头一看，一轮圆月就悬挂在前方，天空如洗，我伸手想去触摸她细腻透亮的肌肤，我以为触手可及，却不知从哪飘来了几条轻薄的白纱，接着又漫过来一团团丝絮，或者结一张白色的大网，月亮时隐时现，时明时暗，她像一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羞少女，我尴尬地把手收回来，任由山顶的风带来阵阵寒意，久久默然无语驻足不前。

　　12点起来，天穹一半是云海，一半是碧空，界线如此分明，月光倾泻如瀑，星光点缀其间，交相辉映。

3点钟再次醒来，月光洒在床头如白昼，睡意全无，不如起来看月色。一个人爬起来，打算再去驿站，一路上是夜爬的年轻人，有的坐在台阶上埋头靠在膝盖上睡，有的站着倚在门框上睡，有的自带了帐篷，有的干脆不打算睡，三五成群边吃边聊边拍照，驿站里也是好多年轻人，或是窝在椅子里，或是趴在桌子上，或是靠在男朋友肩膀上，或是缩成一团躺在长椅上，感觉这密度已经容不下我了，于是站在驿站的走廊上一边看月亮一边发呆，屋檐的下的嘀嗒声惊醒了我，怎么又下起雨来了？站了一个多小时，雨小了，也有些困了，又回去睡了。

　　五点左右，被雨打顶篷的声音吵醒了，我心心念念的云海呢？心心念念的日出呢？一直等到7点多，雨还在下，没有停的意思，我们决定下山了，金顶索道的喇叭里工作人员十分卖力的劝导：徒步下山到中庵索道只要一个半小时，金顶索道排队要两个半小左右。我们选择了排队坐缆车，如果没下雨，我可能会选择徒步下山。

在等缆车的时候，我留意了一下游客的年龄层次，百分之八九十是年轻人。排在我后面的是四个小伙子，他们告诉我们，他们是今天早上六点上来的，在山上呆了一个多小时，除了雨什么也没看到。我问他们有没有遗憾？有个小伙子笑着说，遗憾不就是人生常态吗？体验了就好。好豁达的年轻人，现在的年轻人素质真的很高，这么多人排队，听不到喧闹，大家都很平静。

下山的途中，还是有不少的游客冒雨上山，我想：他们心中一定有某个小小的愿望吧，即便既定的愿望没能实现，但又何尝不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呢，就如我没有看到云海、日落、日出，草甸也差点意思，山顶的月夜却惊艳到了我，就如这群年轻人，谁不是怀揣着各自的梦想奔赴诗远方呢？世事如金顶的云雾瞬息万变，用心体验当下的体验就好。

我穿着雨衣，拄着一根竹杖，雨水顺着雨衣帽沿滴落在我的脸上，冰冰凉凉，雨水顺着雨衣滴落在我的裤脚，冰冰凉凉，耳边突然响起坡仙的“……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