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姥姥

兰若生春夏

姥姥在我七八岁的时候就走了，在我的记忆中姥姥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姥姥的娘家是哪里的不知道，姥姥叫啥名字也不知道，就连姥姥姓啥都不知道。

姥姥家是富农成分，小时候最不愿意填表写这一栏。但是，我至今仍不明白，她们家怎么可能是高成分？

姥姥是一个双眼失明的老太太。每次去看姥姥，姥姥都要说：“乖，让姥姥摸摸”。姥姥不是先天的盲人，她的眼睛是硬生生哭“瞎”的。姥姥家在解放前遭遇了一次灭顶之灾，三个儿子先后遭遇不测。我三舅的儿子坚持认为他父亲的死跟参加了“牺盟会”有关。姥姥家因此家破人亡，舅妈们纷纷改嫁，给姥姥留下两个年幼的小孙子。试想一下，一个双眼失明的老人带着三个年幼的孩子，一个是我母亲，一个是两个小孙子。万般无奈，我姥姥决定把我母亲送人，讨个活命。已经找好了人家，我二姨不干，就把我母亲带回了婆家，直到嫁人才送回来。

姥姥的家是我见过的最穷的人家。一共有三孔窑洞，姥姥住一孔，两个表哥各住一孔。姥姥住的窑洞里除了一盘土炕外，只有一条板凳，算是全部家当。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表哥住的窑洞里面还喂着牲口，也就是人和牲口都住在里面。

姥姥特别爱干净，土窑洞里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我无法想象一个失明的老人是如何做到一尘不染的。据说，姥姥从来不在家里上厕所，用手托着墙也要去外面的厕所。

姥姥还有两个特殊癖好，一个是吃糖蛋蛋，一个是吃青石面面。糖蛋蛋由我母亲负责供应，每次母亲都会用手绢包上糖蛋蛋塞到姥姥的枕头下面；而石头面面是孙子们轮换着“捣”，用锤子把青石捣碎，把最下面的面面收集起来，姥姥胃疼的时候就会抓一把服下去，就跟吃药似的，好像有立竿见影的功效。我记得曾读过一篇文章，说青石里面含一种东西好像治某种胃病。姥姥靠吃石头面竟然也活了84岁。

姥姥的一生充满了坎坷，遇到了很多猝不及防的大事情，换做一般女人估计早就哭天喊地活不下去了，但是，我姥姥没有，而是硬撑着把两个孙子拉扯成人，还为他们娶了媳妇成了家。

姥姥是一个喜欢做好事的老太太，光干儿子还养了两三个，据说其中有一个是地下党员。

我虽然对姥姥记忆不多，但是，从我母亲身上我看到了很多姥姥的影子，比如坚强和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