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和哥哥（四）

弯月

在村里人的眼中，哥哥身材挺拔，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知书达礼，是难得的文化人。在单位里，他勤勉随和，业务能力出众。而姐姐，婚前容貌清秀，母亲的早逝使她早早地挑起了家庭的重担。洗衣做饭、喂猪喂鸡、拔草拾柴、整理房间、清扫庭院……小小年纪的她，眼中总是有做不完的活计。她自尊要强，勤劳能干，可惜一心扑在家里劳作上，不懂得如何取悦迎合哥哥，两人的距离也逐渐拉大。

婚姻是一段漫长的旅程，由无数个日日夜夜和生活琐事组成。那个时代的哥哥和姐姐，没有现代人口中的浪漫爱情，他们的结合是出于对母亲遗愿的尊重，以及父亲的安排。他们之间缺乏真正的感情，仅凭对父亲的遵从，勉强维持着一年又一年的生活。

在这段婚姻中，哥哥和姐姐都是外人眼中的好人，但在两人相处时，俩个好人却未能相互理解和支持。他们对外界的宽容与包容并未延伸至彼此之间，反而在父亲去世后，失去了父亲的约束，最终导致婚姻走向了破裂。

父亲去世后，哥哥和姐姐破天荒地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商量我的学业大事。哥哥坚定地说，即使砸锅卖铁也要供我读书，姐姐连忙附和，表示家里的事情不用我操心，只管专心学习。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姐姐一边帮我收拾行李，一边抹着眼泪。看到姐姐红肿的眼睛，我犹豫着说：“姐，我不读了。”

姐姐猛地扔掉手中的衣物，摔门大步往外走。我赶紧跟上去，哭喊道：“姐，姐……”

姐姐没理会我，径直走进北屋，大声对哥哥说：“你表个态，让二放心去读书。”我的傻姐姐，竟如此敏锐地猜中了我的心思，我担心自己走后姐姐和哥哥的关系会恶化。

哥哥摸着我的头，笑眯眯地说：“放心去读书，哥哥不会丢下你们的。”

那晚，姐姐和哥哥一起做了西红柿鸡蛋面条。姐姐拉的面条，哥哥炒的菜，香气四溢。我吃了一大碗，吃得直打嗝。侄子笑了，哥哥笑了，姐姐也笑了，笑着笑着又搂着我哭了起来。

送我走的时候，我拉着哥哥的手，央求道：“哥，别和姐吵架。”

小时候我不明白，总以为哥哥和姐姐吵架是最可怕的事，因为每次争吵都会加剧矛盾，谁也不理谁。成年后，我也成家立业，才渐渐明白，夫妻间不怕吵架，因为床头吵架床尾和，偶尔的争吵并不会真正影响感情，反倒是彼此间的差距才是难以弥合的。哥哥和姐姐没有浪漫的爱情，只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常琐碎；他们没有开挂的人生，每一天每一步都过得充满了艰辛、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