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 呜,呜……”,在汽笛的长鸣声中,我踏上了西去的火车,离开家乡, 去远方的大学。</p><p class="ql-block"> 说“踏”上火车,好听点。准确的说,我上车根本没通过车门,而是从窗子爬进去的。</p><p class="ql-block"> 县城火车站位于陇海线上,这里通过的火车都是大站发来的过路车。因为站小,快车不停,只停慢车,停靠时间也非常短。</p><p class="ql-block"> 车少,人多,时间紧,加上县城出远门的,农村人多,大都扛着大包小包,行动缓慢。仅靠从车门上车,等车的人不可能全上去,最后总有一些人被挤不来。</p><p class="ql-block"> 我是和几个考进同一所大学的老乡一起走的,这样,路上好有个伴,互相照应,家长也放心。出发前早就打听好了,上火车最保险的办法,就是从窗子爬进去。</p><p class="ql-block"> 所以,车一靠站,我们几个人就马上围住一个车窗,抱腿的抱腿,掀屁股的掀屁股,先把一个人“撺”进车里,然后他再拉其他人和行李。等最后一个人的腿刚收进窗户,车已经启动。</p><p class="ql-block"> 惊魂未定的我们看着被踩的乱七八糟的桌椅,怕激起众怒,赶紧忙不迭的给大家道歉!</p><p class="ql-block"> 车上站着、坐着、蹲着的,哪哪都是人,行李架上的包裹也挤得压摞摞,好不容易找个空档把包袱塞进去,终于可以长喘一口气了。</p><p class="ql-block"> 火车在慢慢加速,窗外的树开始还一棵棵清晰地向后倒,后来就一掠而过,看不清了。</p><p class="ql-block"> 看来这次我真的要离开家乡了!看着远方逐渐移动的建筑,渐行渐远,心中有失落,有惊喜,有迷茫,仿佛还有点无助,五味杂陈!</p><p class="ql-block"> 在县城上高中这三年,虽然大部分时间我也不在村里,但是却从来没觉得和杨庄有什么距离。假期回到家,村里人也没把我当外人。</p><p class="ql-block"> 尤其是儿时的伙伴,初中毕业后,都在家务农呢,见了我,亲的不得了。晚上喝过茶,马上凑到一起,一打扑克就是一个通宵。</p><p class="ql-block"> 但是,这次真的不同了,我考上大学了。在当时,农村孩子考上大学,就意味着要脱离农村了。</p><p class="ql-block"> 果不其然,派出所很快就给我办理了户口迁出手续。不久,又赶上大队动地,我的一亩三分地也被抽走了。</p><p class="ql-block"> 村里人提起我来,说话也不一样了。本家爷们说,以后你就是国家干部了,搁以前就是官,这是祖宗显灵,祖坟上冒青烟了!邻居也都说,这孩子打小就和人家不一样,长大还真不吃家里馍了!</p><p class="ql-block"> 离开杨庄的时候,村里的父老乡亲来给我送行。有弯腰如虾米的驼背大爷,也有一挪二指远的小脚奶奶,有怀揣大枣的婶子,也有送枕套的大娘。那枣是鲜的,枕套是新的。</p><p class="ql-block"> 娘生怕我路上饿,把鸡窝里攒下的鸡蛋,都给我煮了带上,说是穷家富路。我舍不得吃,都打在包袱里。</p><p class="ql-block"> 火车开了七个多小时,然后又转汽车,我把鸡蛋原封不动地扛到了学校。直到过几天以后,鸡蛋要变味了,才赶紧吃掉。</p><p class="ql-block"> 上大学以后,回杨庄的次数就更少了,一年半载才回一次,也都是在寒暑假。</p><p class="ql-block"> 正因如此,我也就愈发珍惜每次回家的机会,放假从来不和同学出去游玩,都是直接回家陪父母。我姐说,只要母亲知道了我放假的时间,她提前几天就天天掰着指头算,如果放假当天我到不了家,她整个晚上都睡不着觉。</p><p class="ql-block"> 母亲还担心我在外久了,回来以后说话南腔北调,惹村里人笑话,所以我每次回老家进村前,都会自觉把口音调回到杨庄的频道。 </p><p class="ql-block"> 果然,我一进村,一口流利的杨庄话一出,立马引来了村里长辈老人的啧啧称赞,说:“你看看人家这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出去好几年了,回家后口音一点也没变,不忘本”。这时,母亲的脸上就会露出幸福的笑容。</p><p class="ql-block"> 当然,进村的时候,我也不忘在口袋里揣上几盒烟,只要见到村里的成年男人,无论长辈、平辈还是晚辈,都要递上一棵。爱抽烟的奶奶大娘,也都少不了。</p><p class="ql-block"> 这些烟都是我从上大学的城市购买的,价格不贵,反正村里人也没见过,主要图个稀罕。 </p><p class="ql-block"> 村里人无论会抽不会抽的,都赶紧接住,抚摸着过滤嘴,仔细地瞅着,再拿鼻子闻闻,开玩笑说,这烟不孬,连过滤嘴都是镀金的,得好好尝尝。</p><p class="ql-block"> 三爷抽了一辈子烟袋锅,抽不惯卷的烟,嫌没劲,接过后小心翼翼地别在耳朵上,一会拿回家,保存好。</p><p class="ql-block"> 逢年过节,家里来客人了,他都会一边给人让茶,一边颤巍巍地拿出我送给他的烟谝谝,说:“这是我上大学的孙子放假回来的时候,从外地给我带的高级烟”。</p><p class="ql-block"> 尽管那烟已经发霉长毛,明显过期了,他也舍不得扔。在他心里,那可是孙子的一片孝心啊! </p><p class="ql-block"> (未完待续)</p><p class="ql-block">注: 文中图片源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