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最近我去县里某单位帮忙,中午下班老天突然下起了大雨。由于没有带雨具,一时便回不了家,同办公室的小王见了,说可以在单位的食堂吃饭。好久没有吃过食堂的饭菜,说实在的我有点向往,便同她去了。当我走进热气腾腾的食堂,顿时一种久违的温润拥上心头。尤其没有想到该食堂的饭菜会那么好,除了有约十个菜与汤,还有豆浆、点心和水果。惊诧之余,往年吃食堂的情景就像过电影一样从脑海叠出,令我百感交集。</p> <p class="ql-block">我这一辈子吃过的食堂,虽然算不上很多,林林总总加起来也还有七八上十个。其中大一点的食堂,里面容得下几千人同时用缮,熙熙攘攘,热闹的情形堪比市场或者大超市;而比较小的食堂,就只有几个人吃饭,大家围坐一起就如同一家人。有的食堂只管打饭不卖给菜,也有的食堂能买到菜却不给打饭。当然,大多数的食堂还是既能打到饭又可以买到菜的。</p> <p class="ql-block">小时候,大概六、七岁吧,正是大跃进的年代,父亲单位一度也办了个食堂。该食堂属于上面提到的那种只管打饭不卖给菜的食堂,全家人吃的饭要到食堂去打,却菜还是母亲在家里烧的。食堂离我们家大约半里路,母亲去打饭时,我也常常跟了去。那时粮食很紧张,加上烧的菜里面没有什么油水,因而人们都特别会吃。为此,食堂烧饭师傅只好尽量往锅里多掺水。尤其早上吃的那个米粥,清的都能照见人影,二两饭票足可以打到满满一瓦钵。</p> <p class="ql-block">那年月我们家连同祖母一共有七口人,母亲上食堂打米粥便要端一个木盆去盛。记得有一次我心血来潮,拿了一个瓦钵跟去要端自己吃的米粥,母亲拗不过我,只好舀了一点放进我的瓦钵里。路上开始我小心奕奕地走着,还算平安没有什么事。然快要到家了,心里逐神气起来,东张西望,一个不小心撞到路旁的电线杆上,“咣当”一声瓦钵掉地上碎了,米粥也撒的到处都是。至今,我左脚小腿肚子上有一块伤疤,便是那会被热米粥给烫留下来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有一个大家都很熟悉的名词,人们常常用它来形容国家企事业单位人浮于事的现象,这个名词,便是“大锅饭”。大锅饭的本意其实不是这个,而是我国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大跃进时,全国人民为了赶超英美大炼钢铁,乡村老百姓把锅勺等铁器都捐献出来炼钢,家里没有法子烧饭吃了,当时的农业社便办起食堂,让大家都去吃。因为吃饭的人多,所需饭菜要用大糖锅来蒸煮和翻炒,故人们叫它“大锅饭”。非常有幸的是,我曾经就吃过一回这样的大锅饭。</p> <p class="ql-block">我小时因为母亲没有奶水,祖母把我抱给附近乡村的一个农家妇女带。都说人是带了亲的,更何况我还吃了人家的奶水,自然亲如母子。只是该村妇的奶水也不够吃,两个月后,祖母找到另一个奶娘要抱我回家。我哭闹着不入祖母的怀包,奶娘也是,拉着我的手久久不肯松开。祖母见状,便对奶娘说,既然我孙子与你那么有缘,就让他认你做个“佬妮”(即干娘)吧?从此,每年正月我都会去乡下奶娘家拜年。</p> <p class="ql-block">五九年的正月,我跟母亲去奶娘家里拜年,恰好赶上奶娘家所在的大队起了食堂,奶娘便带我们去大队食堂吃饭。食堂设在村头的大禾基坪上,高大的竹蓬里搭了锅灶,搁了案板,还放了十几张乡下人家里的那种四方桌。我们来到时,这里已经有好多大人小孩在吃饭了,奶娘寻到一张空桌,便端了饭菜让我们吃。因为时间过去太久,当年食堂吃了些什么饭菜我记不起来,却有一点印象的是,这里蒸饭的饭甑都比我人还要高,和炒菜用的铁锅能够容得下四五个我们这样大的孩子。</p> <p class="ql-block">要说我此生吃过最值得怀念的食堂,当是下乡插队那会的食堂。其时公社、大队都办了食堂,只是大队食堂非有事不开火。记得到农村不久大队召开基干民兵大会,把我们知青也叫去了,吃那顿饭的情景至今难以忘怀。记得每桌三个菜,一个红烧鱼、一个包心菜和一个黄豆煮肉,都是用大钵头装的。菜不怎么够,却饭还是紧吃的。于是大伙吃饭便如同打仗,狼吞虎咽抢快的很,你三下五除二一碗饭很快进到肚子,我二一添作五紧跟着也开始盛第二碗饭。不到十分钟,三钵头菜便被大家风卷残云般扫了个精光。如今我年过古稀吃饭仍旧很快,大概就是那时候养成的习惯。</p> <p class="ql-block">之后大队按照公社要求,又把我们十几个知青从各自的生产队集中到了大队农科所。所谓农科所,其实与生产队一样,仍是面向黄土背朝天修理地球。却之前在生产队吃派饭,我们拿起筷子吃,放下饭碗走,吃的饭菜用不着操心。现在好了,大家合在一起吃食堂,由于一时没有种到菜和也没有多少钱去买菜吃,很快吃菜就成了一个大问题。有一段时间,差不多半个月吧?我们只能熬米汤来下饭,吃得大伙一个个嗷嗷叫。这个我曾写有竹枝词为证:“紫溪十里稻花香,“双抢”一身泥水浆。有月桌无下饭菜,米汤锅煮来就餐。”</p> <p class="ql-block">当然,期间我们也有过饱餐一顿肉食的欢快时光。这便是农科所的一头老黄牛冻死了,我们也分到了几斤肉。为了牛肉能烧得好吃一点,几个男生跟着所里特别会挖笋的老笋头,爬到村背竹山上挖了一点冬笋来炒牛肉。那种美味的感觉,让我们兴奋了好几天。还有本所老贫农金华大伯家里有一条大黄狗,常到我们知青住的竹棚串门,把我们都馋死了。一次趁金华大伯夫妇不在家,我们把这狗打死吃了。事后凑了几块钱给金华大伯,他死都不肯收,算是白吃了一次。只是这样的机会太少,在农科所一个多月也就这么两回,之后大家又重新回到生产队吃派饭。我据此写了“笋挖竹山雄纠纠”和“腊月狗肉香”两篇散文,来纪念这一段的知青生活。</p> <p class="ql-block">至于我认为吃的比较有意义的食堂,当是参加工作到了国家建委第一施工大队吃的食堂。原因是该单位属于国家级的建筑部门,来江西九江从事国防三线建设。单位的体量也很大,那时全国各行各业学习解放军,我们大队有三十多个连队,且每个连队都有一个食堂。因为饭菜票由大队统一印制,相互之间都可以买到饭菜吃。吃饭的时候,我们若碰上本连队食堂没有可口的饭菜,便会邀伴去到其他连队的食堂打饭菜吃。</p> <p class="ql-block">因为单位是从北京来的,工人基本都是北方人,所以连队食堂的饭菜以北方口味为主。虽然也有米饭吃,因为做得不多,去晚了就买不到。而那种不加糖的大馒头,在这里一天到晚都可以买到。除此,食堂里的面食还有糖三角、烙煎饼、酱拌面等。北方人喜欢吃饺子,这里的食堂更是会经常做了卖。一般情况都是在食堂买饺子的皮与馅,回宿舍包好了再拿到食堂去煮了吃。至于食堂里卖的那些菜,像辣白菜、木须肉、雪里红等,之前我在家乡都没有听说过,当就更甭说吃了。大概这个原因吧?后来我一直都喜欢吃面食。</p> <p class="ql-block">过了三年,大队结束在江西的三线工程回北京,我们因为户口进不了京城而被留下,重新分配工作,铅山来的这批人都分到了鹰潭城建局。这局里的食堂原本没有几个人吃饭,冷冷清清。现在好了,一下子增加了我们几十个单身汉用膳,逐成了局里最热闹的一个去处。前面说的几个食堂,打的饭不是用木刀切块,就是用饭筒来量。而这里的食堂打饭最稀奇了,竟然采用原始的方法杆秤来称饭。卖饭时,炊事员用一根绳子把杆秤吊到饭桶之上,你买多少,他称给你多少,即使半两二钱都行。这事我后来说与同学朋友听,他们没有一个相信,</p> <p class="ql-block">在这个食堂吃饭,记忆深刻的有这样两件事。一是炊事员陈师傅为我们铅山老乡。那时大家的生活比较困难,便都希望陈师傅看在老乡的份上,打饭菜时多给一点我们。却我们一伙多是铅山人,他也照顾不过来,能不少打就已经算是烧高香了;二是我曾与同事打赌吃红烧肉。这天食堂烧了红烧肉卖,金黄色香喷喷非常诱人,大家见了便议论一次能吃下多少份。有说吃两份的,也有说吃三份的,而我说吃四份都没有问题。有同事就与我打赌,说我若吃的下四份,菜票由他付。而吃不下四份,则只要买两份给他就行。我平时喜欢吃红烧肉,心想四份肉加起来也就那么多,应该吃的下,便与其打起赌来。</p> <p class="ql-block">谁知这红烧肉,冇的吃想吃,有的吃,又吃不下几多。开始两份我吃得津津有味,味鲜色美的十几块红烧肉很快就进到肚子里。然到了第三份,越吃越油腻,费了好大劲才勉强咽下去。待到第四份端到面前,看着就作呕,哪还敢下筷子。最后,在大家的哄笑声中乖乖买了两份红烧肉给人家。这一餐,包括自己吃了的三份红烧肉,差不多用掉我一星期的菜票,从此再也不敢与人打赌吃东西了。</p> <p class="ql-block">在鹰潭工作期间,有一段时间我们住在铁路新村的附近,这里有个非常大的铁路食堂。忘了我们中有谁认识在铁路部门工作的一个老乡,帮忙买了一些铁路食堂的饭菜票,可以三不无时到该食堂去吃饭。印象深的是,该食堂的饭厅特别大,容得下一两百人同时用膳。再就是这里如同馆子店,不须要自己带碗筷。当然,饭后也就用不着自己洗碗筷了。因而当时挺羡慕在铁路工作的老乡,尽管我们之前也在国家级的大单位呆过。(作者:杨必源。图片来自网络)</p><p class="ql-block">(写于二零一零年,今重新修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