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文摘·经典欣赏：郭兰英谈山西中路梆子·晋剧《金水桥》

福全

郭兰英

梨园文摘：郭兰英谈山西中路梆子

不正式演山西梆子已经十五年了,可是我一直对它怀着一种特殊的感情。这不仅因为是乡音，还因为我从六岁起就学它，学带唱共有十年的历史。每当听人说:山西梆子有点“酸”味，我就想到它真是“甜”极了，并且这么想，如果讲这个话的同志肯去熟悉和理解梆子，他也会享受到这股甜味的。

从十几岁参加到革命队伍，又是十几年了。这十几年大多是演的新歌剧，可是一直在不少地方得力于梆子。无论是手、眼、身、法、步，能够借鉴、溶化、运用传统的东西，总是尽量用来加强与丰富表演:至于唱法，那更不用说了。演歌剧《窦娥冤》自然十分明显，就是演《白毛女》、《小二黑结婚》以至《红霞》、《刘胡兰》，也都是这样。从事新文艺工作的过程中，对于这一点体会得越来越深，因此对梆子的特殊的感情也越来越浓。

关心我的观众和戏曲界的朋友们，常常鼓励我演出山西梆子，象(袁)雪芬、小白(玉霜)见面时常亲切地说:“怎不演演梆子呢?你忘本啦?”我说:“倒真想演，可是条件不够了”。她们说:“你有底子，足可以!”我知道她们是为加强我的信心，我确实也是心向往之。但是功夫丢下了拾起来不容易，再者也难得有重学的机会。

党也在关怀与支持我，使我终于在最近得有机会回到山西，重学和排练了几个中路梆子的剧目，其中有《金水桥》(《哭殿》一折)和《杀惜》。这两出戏，一是演母亲一一秦英的妈妈银屏公主，青衣戏；一是演女儿——马二娘的闺女阎惜姣，花旦戏。感谢几位先辈们，师姐郭凤英、冀美莲、牛桂英亲手教导我；老师张春林老先生(七十六岁了)，前辈丁果仙同志在病中给了我很多指点;别位同志也给了我不少帮助;使我深获教益，并且对于我们的中路梆子有了更多的理解。

回京以后，有些关心的同志问我这次学习的成果，让我来介绍中路梆子的特点。我怎么说呢?关于个人的学习成果，等将来有机会举行汇报演出时让观众鉴定吧。这里仅就自己的一知半解、试着谈谈中路梆子的特色。

在山西，据说先有蒲州梆子，后有中路梆子。中路梆子盛行于清代中叶直到清末民初，经过阎锡山统治山西和日寇侵入山西这两度摧残，中路梆子衰落不堪，解放后才又复兴繁荣起来。因为它是中路，位居山西之中，可以从四面八方象蒲州梆子、秦腔、北路梆子、上党梆子以及晋中地方的民间曲调等姊妹艺术吸取营养，丰富自己。我以为，这是形成中路梆子唱腔，表演多色多彩的主要原因。

中路初子的腔调非常丰富，调式多，花腔也多。它的唱腔有刚有柔，柔中有刚，刚中有柔，又刚中之刚，柔中之柔。这个问题复杂，一时不易谈清，这里只举“二音”为例来说明。“二音”是唱倒板时常用的，唱法是唱“咦……”(这次青年演员王爱爱将要演出的《算粮》中，王宝钏唱到“听到二老爹娘吵吵嚷嚷”底下那抑扬有致的“咦……”很长的一个腔就是)。它的腔就有“三花腔”、“五花腔”、“十三嗨”等等很多。从这个例子可想而知其他唱腔的丰富，这是中路梆子的特色之一。

它的语言亲切，这与来自民间是分不开的。以《算粮》的一小段戏为例:当宝钏和平贵同出寒窑前往相府时，宝钏因心情喜悦，在忙中还要打扮打扮她的“平郎”，叫他把“帽子戴得端端正正的”，“衣裳穿得整整齐齐的”，“胡须理得顺顺当当的”，打扮完毕,等平贵刚刚迈出两步，她又把他叫住,亲切地给他掸掸肩到上的灰尘。平贵有点不好意思了(用眼向观众方向示意):“人家要笑话哩!”宝钏把眼一瞟，嘴一撇“家家都是如此，谁笑话哩!”这些话用山西方言讲来，多有意思，多么亲切!在各个剧目中,都有类似这样的台词。这种语言能说不“甜”?

表演的朴素也是中路梆子的艺术特色之一，一时更难谈清。只介绍一下它的几种特技吧。一是翎子功，好演员能把翎子耍“活”，上摆下摆，左摆右摆，前摆后摆，耍圆圈，功夫多的很。最奇妙的是演員在低头抬头之间，可使左右两根翎子一上一下，慢作时，可以命令一根翎子缓缓自己直竖起来。这是在其他剧种中少见的，可喜的是青年演员已经能掌握这种绝技，北京观众将可以在他们演出的《小宴》(呂布)等剧中欣赏到这“活翎子”。此外还有梢子功(甩发)，椅子功，翅子功等。在这次青年演员的演出中，都可以看到。

中路梆子的艺术特色，这里不过是列举一二。晋剧演出团要开始公演了，粉墨登场，现身说法，是我这篇短文无法比拟的。我愿意观众自己去欣赏领会，去品尝这个剧种的甜味。(原载“北京日报”)

郭兰英表演《白毛女》

【晋剧经典欣赏 】郭兰英、马玉楼领衔主演《金水桥 》1980年山西省晋剧院演出录像

郭兰英晋剧唱段精粹——《坐楼杀惜》（196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