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多日不洗澡、身上奇痒。这一痒,然蹦出了童年的虱子来。</p><p class="ql-block"> 每逢麦收的季节,打谷场里总会遗留一些麦秸垛,或高、或低,像一个个馒头,散发着特有的乡土气息。待到夜慕降临之际,我们这群活泼的孩子,相约打谷场一起分享这份难得的快乐!</p><p class="ql-block"> 皎洁的月光,微风习习,消融了一天的闷热,天公作美,给我们的童年游戏创造了得天独厚的条件。女孩排成一列,队首当“母鸡”,后边就是小鸡了,“母鸡”与“老鹰”斗智斗勇,相当激烈。我们男孩,则爬上麦垛的顶端,然后欢呼着从上面滑下来,比现代版的滑滑梯惬意多了!玩累了,躺在上面数星星。</p><p class="ql-block"> 蛐蛐停止了弹琴,青蛙停止了歌唱,夜已深,我们仍然乐此不疲。月光下,每个人的脸上闪烁着开心的汗珠,随着游戏的升温,我们前胸后背湿了一片,裹着麦糠,即潮湿又难耐,虽奇痒无比,但仍乐不思蜀。直到耳畔传来家长厉声的吆喝,我们这才怏怏不乐地散了场。</p><p class="ql-block"> 刚迈进家门,母亲随手拿起一把扫帚,扑通扑通地拍打着我,节奏连贯,如同舒服的按摩。瞬间,我身上的草屑,也随着母亲的拍打籁籁地落了下来。母亲见状,笑着说:“这可美,看你还疯不疯了”。我自觉理亏,乖乖地脱了衣服,洗了洗澡,麻利地钻进了被窝。</p><p class="ql-block"> 这时,母亲拿起我的上衣,借着煤油灯微弱的光,眯着眼睛,双手游走在补满补丁的衣服中,一条缝,一条缝仔细地瞧。当她发现虱子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用两个大拇指对着一挤,“咯嘣”一声,这虱子就一命呜呼了!鲜血染红了母亲的指甲,也解了我一气之恨。</p><p class="ql-block"> 满身的刺挠,似乎与那麦秸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为此母亲多次阻止我去打谷场玩耍,但我仍然我行我素,成了那麦秸垛的常客!那个年代,农村卫生条件差,虱子的到来,可谓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雨欲来风满楼”般横扫我的故乡,叫人深恶痛绝。</p><p class="ql-block"> 尤其是到了冬天,无法洗澡,外衣,内衣总是很脏,也就成了虱子的温床。它们横行八道,在身上乱咬乱窜,痒得钻心的痛,以至皮肤常常抓挠出一道道的血印子。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伦番给我挠痒痒,逮衣裤上的虱子。现在回想起那挑灯夜战的场面,如若昨天,记忆深刻!</p><p class="ql-block"> 白天,母亲烧了一大盆开水,把我们生有虱子的衣服一股脑投进了热水中,用木棒戳了几下,直到开水淹没了衣服。此时,白花花的虮子,连带着虱子的尸体浮出了水面,让人惊叹它的繁殖能力竟如此强大。</p><p class="ql-block"> 借着太阳,母亲把抱来的被子全都凉晒在院子里。随后,母亲将敌敌粉均匀地喷洒在稻谷做的草席上。每当晚上睡觉时,空气中总是弥漫着这刺鼻的气味,但至少虱子不那么嚣张跋扈了,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觉了!</p><p class="ql-block"> 曾记得一次,我浑身不舒服,还有点发烧,父亲给我买药吃,却不见好转。有天夜里,父亲见到我脱下的毛衣上白糊糊的一层,凑近一瞧,竟然是那销声匿迹的虱子,它带着它的虾兵蟹将又卷土重来了,看得我直起鸡皮疼瘩。我用手一拍,便下起“鹅毛大雪来”,父亲似笑非笑,掂起我那件毛衣从窗户里扔了出去…</p><p class="ql-block"> 后来,每每提及此事,顿觉好笑!</p><p class="ql-block"> 如今,农村生活条件好了,生态环境优美了,"衣领从教虱子缘,夜深拜得蓆儿穿"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了!</p><p class="ql-block"> 但,写完我这生虱子的往事,不由得身上又开始痒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