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安宫牛黄丸

惠建峰

　　安宫牛黄丸这个方子来自清代名医吴鞠通著的《温病条辩》，如果你不知道吴鞠通这位大师的话，应该知道治疗风热感冒的银翘解毒丸吧？这个药就出自他的手。吴鞠通从小苦读诗书，本想走科举之路，得个功名，没有想到天有不测风云，他19岁时，父亲生病死去，吴鞠哀痛欲绝。古人云：为人子女，不知医者谓不孝。于是，他终日苦读医术，坚持了整整十多年，尽管感悟良多，仍不敢轻易治病。直到1793年，京城瘟疫流行，死者不计其数，他才开始诊治病人，救活了不少人，从此声名大振。其中他创造出来的安宫牛黄丸针对瘟疫病人高烧不退、神志昏迷、烦躁乱语病症发挥了重要作用。此后，安宫牛黄丸被广泛用于治疗邪热内闭所致的中风昏迷和小儿高热惊厥等。

何为安宫？中医认为心如人体君主，既然心是君主，君主是不能受邪的，一旦有病邪要侵害心脏，就要有一个心包代君受邪，心包也称为“心之宫城”，如同紫禁城一样。有医学评论家说：“君（主）”即心不受邪，故由心包代之，此即“代君（心）受邪”。不但包含古代阴阳、五行等朴素的哲学思想，还包含了维护封建皇权的道德伦理。古代医家心怀敬畏给能治疗心脏的药物起名为时，就用宫字代表，换句话，临床中所见安宫、清宫之类的药，都与心有关，和子宫无关。

　　时间到了1956年，北京和河北等地爆发大规模乙型脑炎，国家有关领导人在听取卫生部及大批知名中医学者的汇报后，了解到中医治疗比西医治疗效果好后，立即做出批示，鼓励使用中医手段治疗乙型脑炎。当时安宫牛黄丸就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此后，这小小的药丸自此声名大震。当时安宫牛黄的采用了上等的道地药材牛黄（天然）、郁金、犀角（亚洲犀）、黄芩、黄连、雄黄、栀子、朱砂、冰片、麝香（当门子）、珍珠等药材，从表面看这些工艺并不复杂，就是制粉、混合、制丸、包衣、蜡封五大步骤。然这五大步骤中却暗藏玄机。如药材应该粉碎成多细？如何粉碎？如何逐步的混合而成分不损失？炼蜜的老嫩和加蜜量的多少？如何和蜜并逐步的浸润？不同的季节要采取哪些不同的措施？和制蜜丸如何做到入口即化、口不留渣？如何把黄金捶打成吹弹可破的轻薄的包裹金衣？密封蜡丸如何制作？蜡封的厚度是多少？如何让蜡壳不仅密封性好，还美观、易刻字等等，这些都是保证药丸疗效的神秘之处。

现在虽然也有很多厂家在生产牛黄安宫丸，各个生产厂家对安宫牛黄丸的生产往往都有秘而不传的传统制作工艺。但北京同仁堂安宫牛黄丸（唯一保密配方） 并恪守“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品味虽贵必不敢减物力”的古训，将自身的制药工艺和清宫御药房制药标准、传统中医药文化和中华文化有机结合，形成了独具同仁堂特色的安宫牛黄丸传统制作技艺。2014年11月，“安宫牛黄丸制作技艺”获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中医传统制剂方法”扩展名录。安宫牛黄丸成为同仁堂的十大王牌药之一。

　在纪录片《本草中国》中，同仁堂安宫牛黄丸的生产技师将一坨药搓成细条，放在两块有深槽的木板中间，来回推捻，推捻间一丸丸药就滚了下来。小药丸顺着流水线进入到“穿金衣”的台子上，还要穿上一件金箔外衣。这金箔包装是同仁堂的独门秘笈，只见技师拿过一张邮票大小的金箔，将药丸放在上面轻轻一转，均匀地包上一层金箔。那是真正的黄金做成的金箔。黄金入药，其不传之秘在于工艺、亦在于剂量，这薄如蝉翼的金箔，起到的是清心坠痰的作用。最后，技师将穿上了“黄金甲”的安宫牛黄丸封进蜡丸里，确保不受潮。每个蜡丸上都用牛角盖上金章：安宫牛黄丸。

　　配方——终成传世名方

巧妙配方是安宫牛黄丸成为救治良药的重要保证。

牛黄：清热解毒、豁痰开窍、熄风止痉；

犀角：咸寒，清营凉血、安神定惊；

麝香：芳香，通达经络、开窍醒神，三味名贵药材同唱主角。

郁金为草之香，冰片为木之香，雄黄为石之香，麝香为精血之香，四香合用，着力于透发闭固之邪热温毒，消弭内蕴之邪秽；

黄连泻心火，黄栀子泻三焦之火，黄芩泻胆、肺之火，三黄并进，使邪火随诸香一并溃散；朱砂、珍珠镇静安神通心窍；

金箔：清心坠痰（现在其中一部分也不再用金箔做外衣了）。再用蜂蜜和胃调中。诸药合力，共奏清热解毒、镇惊开窍之功，应对邪入心包、高热、惊厥、神昏、谵语等种种危症。

也就是说，安宫牛黄丸不属于任何人和任何企业，历来都有很多厂家在生产。各个厂家出产的安宫牛黄丸，其差异往往就在选料和制作工艺上。

　　现在的安宫牛黄丸是由牛黄、麝香、水牛角、黄连、黄芩、栀子、朱砂、珍珠、雄黄、郁金、冰片这11味药配料组成。在组方一定的情况下，方中各种药材的质量会影响药效的高低，所以，都提倡使用道地药材。

安宫牛黄丸疗效的高低还取决于方中主药牛黄和麝香是否是天然原料。牛黄是牛的胆结石，属于牛的病理产物，资源比较匮乏。麝香是鹿科动物林麝、原麝、马麝雄体香囊中的分泌物，虽是正常的生理产物，但一头正常的雄麝每年麝香的分泌量也就15-30克，若受到惊吓，分泌量还会减少。俗话说，物以稀为贵，这两个药的价格常常贵于黄金。由于天然牛黄和麝香疗效好，应用广泛，可资源紧缺，所以，科研人员便研究出它们的替代品——体外培育牛黄、人工牛黄和人工麝香，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天然牛黄和天然麝香的短缺，然药力逊于天然。

　　所以，大家购买安宫牛黄丸时，要关注这2味主药。标注着“双天然”的安宫牛黄丸，用的是天然牛黄和天然麝香。标注着“单天然”的安宫牛黄丸，用的是天然牛黄和人工麝香。价格高的往往是双天然的安宫牛黄丸，价格低的可能是单天然或完全用人工合成产品代替。在网上时不时看到有人求1993年前生产的安宫牛黄丸，这是因为1993年前生产的安宫牛黄丸含有天然牛黄和天然麝香外，1993年国家颁布法令禁用犀角后（市面上很难买到犀牛角）。安宫牛黄丸中的犀角就由水牛角来代替了。我们看照片就知道，水牛角是长在牛头两侧，与犀角长在山根处和鼻头不同。先圣们之所以考虑用犀牛角，就是看到它那单独的一角在头顶上，而水牛角却是有两角分布于两侧，如此阴阳有别，其药性自然就相差很远。

　　九十年代，我刚在药房工作的时候，安宫牛黄丸是专门用来救急的，就像西药舌下含服的硝酸甘油似的，师傅告诉我们健康人不能服用，因为含的时间太长了，对心血管的舒张力作用太强了，对心脏不好。第二，安宫牛黄丸的成分来看，不说朱砂，雄黄，冰片这些偏性很强的药，多数偏寒，你自己如果体寒，吃了安宫牛黄丸不是更寒了吗？所以，古人才有：“有病病受之，无病体受之。”的说法。

现在经常有人问自己能不能服点安宫牛黄丸， 作为一名从事一辈子医药行业的老药师，作为一名科普工作者，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我只能从专业的角度谈谈这个药了，至于你有事儿没事儿想吃点安宫牛黄尝尝，恕我不敢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