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style="text-align:center;">吊脚楼上的小酒店</h1><p class="ql-block"> 川东有一座小城,那是我的故乡。北门城门洞外,有一排水上吊脚楼,楼上有说书的茶馆、理发店、面店,还有小酒店。我记忆中的小酒店就坐落在中间。</p> <p class="ql-block"> 小酒店筑在小溪河上,正前门临大街,‘酒店’幡旗在门上飘着。门店不大,墙壁是陈年的木板,进门右边是柜台,总有几坛尚好的白酒藏在柜台下,说是熟客才得打出来喝,地板是一排排捆扎的竹竿,人走上去踩到‘叽嘎嘎’响,很有弹性,若是食客多喝两杯,那定是要飘飘然然的了。竹竿板缝下看得见清澈流淌的河水,听得到水响,鸭儿成群结队在下面‘嘎嘎’叫着觅食。</p><p class="ql-block"> ‘吃点啥子?’见有客人进来,老板娘忙招呼道,‘来一斤酒,再称半斤猪头肉半斤肥大肠,不算钱的花生米弄点来’‘好呐’喷香的卤肉很快摆上了桌,食客们放下背篓,围到桌边,老板娘忙递烟倒茶。酒店老板娘长得有些姿色,又爱与喝酒吃饭的客人答讪,加上笑脸相迎送,酒菜又不错,这一条街就算她家生意好人气旺。</p><p class="ql-block"> 来酒店的人大都是乡下人。农村来的人赶完场,在门边把裤脚扯下来、抖抖脚上沾的黄泥,大多进来喝点干酒,或要一小喋菜,油酥花生米是必须有的了。客人们围着木桌细心地品着酒、夹着下酒菜,‘狗娃儿,婆娘说没说到?有个妹儿可以哟,我们给你说个媒,如何?’“要得,要说乖的哟”狗娃儿俏皮地回答道”酒店座无虚席,杂谈声中酒气里飘散着浓烈的烟味。话说狗娃儿,早年死了娘,两个姐姐已出嫁,就剩下他与驼背子老汉在家,老板看他家穷,便招呼他在酒店帮忙。娃儿虽长得矮小、皮肤黝黑,但眼睛里透出精明的灵气,看得到事十分勤快,讨老板喜欢。不少客人来喝酒吃饭总要与他调侃、逗逗他,他从不计较,算是酒店的乐子,给大家增添了不少快乐。</p><p class="ql-block"> 遇上赶场天,小酒店门前这条街闹热得很。有卖菜的、卖粮食的、卖草鞋的,有卖罗锅铺顶老壳叶子烟的……</p><p class="ql-block"> 酒店门旁边,凡赶场天有一固定卖顶老壳的老头在摆摊,好多食客都与他熟,有时邀他进店坐坐,他也索性打点边网沾点酒水相互吹吹牛皮。一天,有个干部模样的人又来到烟摊前说是要给地区的领导买叶子烟。‘张老头,嘿好的顶老壳有没得?’‘有,吴幺毛,你来买还有什么说的嘛,要好多?’‘起码称十斤,你晓得这烟是给谁买的哈,开不得玩笑哟!’‘我晓得’来人蹲下来,把烟叶拿到嘴唇上润了润,张老头习惯性地递上烟杆让他卷烟点火亲口品尝。烟叶很黄嫩,味气又好,过了的烟灰多长一节都不掉,白白的。‘好烟叶好烟叶’吴幺毛心里暗暗称道,随即付完钱拎着烟叶朝凼凼湖(县领导机关办公处)方向走了。</p><p class="ql-block"> 酒店有条川东土狗,见穿得好的人进来总是要吠叫,穿得破旧衣裳的人进来它反而总是摇着尾巴。</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坐在酒店的竹椅上,看下面钓鱼的、妇人浣衣的、娃儿游狗扒沙的、漂白沙布的,还可以看桥上的闹热。</p><p class="ql-block"> 多年了都还记得那吊脚楼上的小酒店,因为我那时很年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二O一九年季秋于重庆江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