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人，正常人，一般都对未知事物充满追求与幻想。特别是11～13岁懵懵懂懂的少男少女们，更是喜欢寻东觅西，解密揭疑，乐此不疲。</p><p class="ql-block"> 1964年，进入初中的第一个冬天，天气奇冷。连续几天的老北风，呼啸得大树弯腰低头，猛吹得枯叶魂飞魄散，狂吼得枝条颤颤抖抖，呜呜呜、呜呜呜一个劲地鬼哭狼嚎，让人—阵阵暴起鸡皮疙瘩。风刮到脸上，像千万只钢针扎进了汗毛孔，疼得人呲牙咧嘴。只好把手缩进两只袖筒，扬起胳膊，捂住脸，抵挡疯婆子的疯狂攻击。</p><p class="ql-block"> 奇怪的是，天上彤云密布，竟没有随风飘洒一点点雪花，干冷，干冷。</p><p class="ql-block"> 回家帮正在做饭的母亲提一桶冒着袅袅热气的井水，一路走进厨房，回头看看，泼洒一路的水渍，落地就结成了冰凌。</p> <p class="ql-block"> 下午，疯婆婆好像累垮了，老北风闹腾了几天也渐渐迟缓下来。</p><p class="ql-block"> 放学以后，我和住在同一条街上的同学王金标，顺着微风慢慢往家里跑。跑到古城中心——花台，看到荆州城里最大的副食品商店里头人头攒动，呼喝叫好，热闹非常。激起了我们的好奇。挤进去一看，五大三粗的壮汉们围着两个人，一人拿着一个高粱白酒瓶，嘴对嘴在比拼。我还发现了几个在搬运站拖板车的街坊。听他们说，这两个人都是搬运站的工人，平时酒量大，谁也不服谁。今天约好了，对瓶吹，不限量，比一比，半个小时内，谁醉谁输，谁输了就要拜赢家为师付，酒钱由看热闹的工友们平均分担。</p><p class="ql-block"> 挤出人群，我问王金标：“想不尝尝酒的滋味？”</p><p class="ql-block"> “想啊。听说茅台酒的味道特别好。可是没有钱。”王金标眼睛放光。</p><p class="ql-block"> “我也想尝一尝，前几天还打听了，听说茅台酒可以零买，五角钱一小杯。”</p> <p class="ql-block"> “这么贵，我过早才两分钱。喝不起。”王金标搖头吐舌。</p><p class="ql-block"> “我有钱，是我姆妈平时奖励我帮大人做事零零碎碎给的。不要你出钱。明天我把钱带在身上。放晚学以后，进去买两杯尝尝味。看看男人们为什么都爱喝几口酒。”我眼前忽然就不断涌现了许许多多夏天赤膊，冬日敞胸，吆五喝六，划拳行令，围桌敬酒，二人对酌等等千奇百怪的饮酒画面。</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天气晴朗，风，只是时不时有一阵儿。下午放学，我和王金标一起迎着西边落日幻化出的七彩霞光蹦蹦跳跳赴约。“哎，我昨天在床上翻来覆去大半夜，兴奋得睡不着。你怎么样？”王金标问我。</p><p class="ql-block"> “还好啊。睡得蛮舒服。喝口酒嘛，蛮大的事情。”我到无所谓。</p> <p class="ql-block"> 走进商店卖酒的柜台。我掏出一元钱，递给一位四十多岁的女营业员：“买两杯茅台酒。”营业员看看我们，略停，再看看我们，露出些许怪异表情，似乎在怀疑:两个背着书包的小屁孩零买茅台酒？有点不真实啊。见状，我赶忙点点头，有些心虚将钱塞到她伸过来的手里。她手一翻把钱放进手边的铁盒子，一言不发，弯腰从柜台里拿出一瓶茅台，又转身从抽屉来拿出两只小玻璃杯，放在柜台上，轻轻拧开瓶盖，细心给杯子斟满。又拧紧瓶盖，放回柜台里，摆好。</p><p class="ql-block"> 一阵浓烈的酒香四散开来，仿佛冲破了寒冬里的挤压与郁闷，让人闻到了春天的气息。女营业员突然冒出一句：“真的好香啊！”鼻子还不自觉猛抽了几下。</p> <p class="ql-block"> 我俩抑制不住兴奋，端起像倒满了清清亮亮护城河水一样的杯子，边走边闻。走到靠窗的角落，坐到长条凳上，互看一眼，慢慢伸出舌头，在杯子边上舔了一口：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好像软绵绵的。许是舔得少了。我犹豫着又一口咪了四分之一。一股暖暖的热流从我的口腔流经喉管，穿过食道，直达肚腹，好像饮了一满杯热气腾腾的茶。</p><p class="ql-block"> 我好奇怪：冰冰凉凉水一样的东西喝到人体内怎么就发热了呢？看看王金标，他也喝了一小口。“感觉如何？”我问。</p><p class="ql-block"> “就是有点热。没有别的感觉。”</p><p class="ql-block"> “那，我们干了？”</p><p class="ql-block"> “好！干。”二人学着电影里土匪们干杯的模样，乒乓猛地互碰一下，一仰脖子，把剩下的大半杯茅台酒一饮而尽。</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喝酒，而且是喝的茅台酒。除了感觉香和热以外，再无其它感觉。根本没有享受到人们津津乐道的“醇香馥郁、入口柔绵、清冽甘爽、回香持久”无穷美味，反有些二师兄偷吃人参果囫囵吞枣的惊鄂与尴尬。心里忽然产生怀疑：酒仙、酒闹、酒鬼们是不是在骗人？</p><p class="ql-block"> 具有因果关系的是，因为喝了这杯茅台酒，我与王金标成了一辈子的知心好友。从同学而知青到同事至家人，老老少少三代人不离不弃，知根知底“君子之交淡如水”交往了60余年。现在虽然进入耄耋之年，没事也要找由头到一起聚一聚，酒自然是不可缺少的媒介。酒自然也不是几千上万的茅台、五粮液，只是我们普通老百姓消费得起的高梁红、荞麦绿、苞谷黄、稻米白……真可谓 : 儿童不识酒滋味，老迈难忘酒香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图片:部分选择网络。谢谢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