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

石书民

　　走进冬天，又是一番风景，单说漫天飞雪，就让人美美地享受着童话世界里的乐趣。

近日在网上看到河南老君山的雪景，一幕幕雪山、雪树，雪人将我提前带回大雪纷飞的日子。

生在北方，从小就喜欢踏雪，雪一边下，我一边走，回头看看留下的脚印，不一会儿，脚印就被大雪覆盖，留下隐隐约约的乐趣。记得小时候，不到十岁，大年三十下午正下着雪，父亲已将春联贴好，我和邻居小朋友在雪地里面撒欢打雪仗，玩的正起劲时，父亲叫我回家，说是有话要和我说。我以为父亲一定是有什么好消息要提前告诉我，回到家，父亲让我站好，扫了一下我身上的雪，然后郑重其事地问我：“你知道咱家的玉米面还能吃几天？”这是啥问题，我怎么能知道玉米面还能吃几天？我说“不知道。”父亲说：“过了这个年，你就十岁了，长大了，不要像小时候一样只顾玩，咱家的玉米面吃不到正月初十就完了。”父亲对我说这些话，像漫天飞舞的雪，让我理不出个头绪来。父亲看我不解其意，便说：“好了，出去玩吧。”我再次和小朋友一起玩时，天上又下起鹅毛大雪，小朋友高兴地喊道：“下糖了，下糖了！”我却闷闷不乐，心里不自主地想起父亲那句话“玉米面吃不到正月初十就完了。”天上飘着雪花，飞舞着，落在孩子们的头发上，不一会，一个个都被父母叫回家了。

正月初八，雪地里，父亲骑着自行车去二十里的柴家村大姑家借回一袋玉米粒。星期天，母亲和我一起在邻居赵大妈家的石磨上磨玉米面。我和母亲推一会磨，石磨中间流出细细碎碎的玉米粉末堆积在石磨盘上，母亲用簸箕将粉末一点一点铲进簸箕里，然后再去旁边罗面，母亲头上有面粉，还有流出的汗水，头发在汗水里粘在鬓角。那时，母亲还不到 35 岁。在我的印象里，母亲从没用过化妆品，母亲脸上的面粉便是无意间上天赐予给母亲最好的化妆品。

一晃多年过去了，每到冬天，天上依旧会下起大雪。那雪花的模样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有棱有角，十分漂亮。然而，母亲已离开我们六年了。母亲年迈的时候，住在乡下，我每次去看母亲，母亲都有说不完的话。有时我要走了，母亲不乐意地说：“话还没说完哩，你就要走。”我笑着对母亲说：“我再等一会，听你说完话再走。”母亲说：“你走吧，我忘记要说啥了。”然后，母亲看看我笑了。这年冬天，母亲已是 83 岁高龄的老人，她思维敏捷，只是腿脚不方便，有时还离不开轮椅，可母亲对儿子的那份亲情系在心头，一刻也没有离开。

母亲离开我们后，父亲依旧住在乡下老宅，家里母亲用过的物件，父亲接着使用。母亲坐过的小板凳，父亲吃饭时依旧坐着，母亲坐过的轮椅，父亲也坐在上面，久久不愿离开。父亲的话没母亲那么多，可父亲心里也时常牵挂着我们。每次去看父亲，父亲总是高兴地问长问短，我拿出手机让父亲看北飘孩子们的照片时，父亲总是十分认真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几十年过去了，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家早已安装上大暖，父亲家里也有了暖气。如今的生活再也不用愁“吃了上顿没下顿”再也不用出门借玉米粒了。妻子为改善生活，常常买回一些小杂粮变着花样吃。冬天待在家里，暖暖和和。我喜欢雪后去山上拍雪景，一个人，带着相机，行走在厚厚的雪地里，听嘎吱嘎吱的声音，然后，再回头看看自己的一串脚印，心里像上演了一场自己的人生电影。

　　作者：石书民，隰县税务局退休干部，山西省作协会员，爱好文学，喜欢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