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都桥的秋

泰星小子

从格聂南线下来去往塔公草原的路上，一直在憧憬着新都桥的秋色。

十年前的十月初的新都桥，一座娴静的小镇，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秋色，令人难忘。在这十月中旬时节，新都桥的秋是不是更加艳丽，更加壮丽。

新都桥素有“摄影家的天堂”的美誉。这些年，大伙儿赶着趟儿往新都桥跑。不要说要喘着粗气要爬上老半天的山巅上，就连稍高一些的山峁上，路边的观景台上，早就排满了长枪短炮，挤满了人影绰绰的脑壳儿。来得晚了，只有踮脚引颈，或能窥其一斑的份了。

都说，新都桥是摄影家的天堂。仿佛只要是跨个单反，提个角架，再背上个填满了各种零碎儿的背包，霸占个绝佳机位，拍几张秋色正酣的片儿，然后还就拍成了摄影家。

这年头，各种“家”多了起来。铺上宣纸，握管挥毫，动就称“书法家”；作三两首诗，出两三本书，俨然也是“作家”；弄首搔姿一番，换几身戏装，演几出戏剧，就被称为“表演艺术家”……各个行业，各项领域，各式“砖家”满天飞，各样“大湿”满地跑。

这个世界，热闹非凡，却也浮躁。

就像这眼前的新都桥。十年前极具诗情画意的醉美小镇不见了踪影。大路上是川流不息的大小货车，烟尘滚滚地喧嚣着；街头巷尾熙熙攘攘的人流，成群结队地热闹着。往高了瞰，仿佛就是一口正咕咚咚翻滚着汤汁，腾着热气的烹调大锅；十年前夺目的秋色被尘土遮了眼，弥望的是土灰的“秋”。

失望之余，倒也有些释然了。是呀，这川西之行的一路上，除了个别深藏于大山野壑的秘境，只要是稍有网红名气的景物，稍有旅客流量的城镇，哪个不是在秒速曝光而人潮涌动呢？连深藏高原僻壤的“格聂之眼”、“老冷古寺”也未能免俗，而各种秘境穿越渐渐成为川西旅游顶流！

一路上，不染红尘的世外桃源寥寥可数，硬派越野却是多如牛毛 。

在这浮躁的世界，在这浮躁的新都桥，我们还能找到那浸透心底的静秋吗 ？

刚出得新都桥，我们干脆从G248拐进了一条通往塔公的不知名的野径。

“风未动，幡亦未动，是我心动！”。或许徜徉在这条不知名的小路上，用眼晴去捕捉山阴中那缕阳光下的难得的金黄，用心去感受这姗姗来袭的偶露峥嵘的秋色，就好！

在一条宽阔的河谷，我们把车径直驶下了小路，停驻下河边的草地上 。

十月初的河谷里，清新而冷冽的空气，让我们忘却了不远处新都桥镇区的喧嚣 。河谷上空不断变幻着的云层遮蔽了光，河谷上游刮来清冽的风，把藏房前的吊桥上的五彩斑斓的旌旗吹得猎猎作响，让人觉得格外静谧！河边树梢的叶子大部分仍是黄绿，在风中摇曳着，间或有一簇耀眼的金黄斑驳着，跳跃着，夺人的眼 。

在不知不觉之间，新都桥的河谷已悄然奏起了秋天的序曲。

那沉静的黛绿，恰是夏日的背影；那清冽的幽蓝，正是山阴的冷调；那微热的橙红，乃是秋寒的鼓噪；而那山阴暗处，偶尔闪烁着的温润的鹅黄，还有热闹的金黄，可不正是目光在欢悦。

虽然没有仲秋一场接着一场的霜寒，没有深秋越来越浓郁而艳丽的色彩，但谁不说，三月初的初黄也另有一番韵味呢。

谷底的那条河水流湍急，向着下游奔腾而去 。对面的河岸边，三两成群的牦牛正悠然地淌着河水，埋头吃着水草，时不时翘起尾，抬起头，疑惑地瞅着正在吊桥上，草地上拍照，欢跃着的两脚兽们。良久，猛地抖一抖身子，用鼻孔不屑地朝天喷出一串儿粗气，又埋下了头……

在牠们身后不远的暗褐色的山峦脚下，极具民族风情的藏房边，白桦树们要么三两株相互簇拥着，要么独自挺立着。偶尔有阳光从云层间隙中射下，照亮了河畔的树簇，点燃了山间的芳草，闪耀着碎碎的金色的光。在牠们脚边的背阴处，河面泛着幽亮的蓝调，如荡着的绸缎。偶尔有几片发黄的树叶坠下，三三两两的，随波起伏着……

新都桥的秋色，不只是染在树上，映在了草地，漂在了水中，更是沁在了心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