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牛二小

雨荷轻吟

第十四章牛二小 “牛小波！”迷迷糊糊有人叫，随口“嗯”一声。“牛小波！”似乎觉出声音不对，又“嗯！”一声。“要脸啵！”又脱口： “嗯！”一阵哄堂大笑。睁眼，老师站身边，歪嘴斜眼揪住牛小波。“看看，哈拉子流多长？晚上做什么去了？看我不告你老子！”牛小波老子也在学校，那时，老爷子还很健朗。一句话把牛小波吓醒，牛小波抬袖往嘴边一揩：“老师，你说的，我都会呀！”“哦，你真能啊！”老师笑，咧开嘴，露出一排黄烟牙。“好，你现在把这首《长征》背出来!”牛小波有点发懵。“你背呀! ”老师盯，狠狠地。闭一下眼，抬头，牛小波张开嘴：“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好，再来，《沁园春雪》，快呀!”摇头晃脑：“北国风光, 千里冰封, 万里雪飘……”牛小波背完，嘟囔一句：“这有什么难! 要不要再来？是《十六字令三首》，还是《送瘟神二首》？随你！一本我全会!”“口气不小，够狂啊，你小子！”于是，老师上句，牛小波下句，一来一住，老师不住点头，“臭小子！你还会这一手!”“老师，他七岁毛主席语录就会倒背如流唉……”毛狗插了一句。老师忍不住拍打牛小波的脑袋：“再来! ”随后，老师又换一种问法，故意说下句，要牛小波背上句，牛小波顺顺当当，一句也没有结巴，挺着胸脯，背着手，越背声音越大。教室里突然一声“啪”响，好像掉什么东西，他望望老师，老师挥挥手，示意他坐下，他就又坐得笔直，瞌睡虫子不知跑哪去了。“牛小波！”牛小波听到王小在喊自己。“嗯！”随即应一声，“要脸啵！”王小哈哈笑，牛小波腾地冲过去，照准王小就是一拳，可是，还没等牛小波回到自己位上，又一声“牛小波”，“嗯，”牛小波随口又一应，“要脸啵？”接着又连声的叫，牛小波瞪眼站立，教室笑成一团。后来，牛小波听见叫一声不吭。老师叫也不应只回头。王小捡了宝似的调笑：“牛小波，嗯，要脸啵！嗯！”一唱一和。牛小波后来习以为常，有时忍不住也跟着笑。“你呀，真二！”李大兵哈哈大吼，吼得全班发颤。从此牛小波在他的发小嘴里变成牛二！ 牛二不仅记忆好，算术也好。“都是练出来的，知道啵！”牛二得意，逢人就说，“我天天玩算数咧。”其实只有毛狗知道牛二玩的是什么。牛二天天跟着同学玩，用纸赌着玩每天都会赢好多好多的纸。让毛狗用书包装，塞得书包鼓鼓，放不进课桌的抽屉牛二可神气了。把王小的纸赢得光光，最后，王小只好撕课本，上课牛二总四下里望，看着王小那越来越薄的书，斜眼歪脑冲他笑，王小捏着拳头晃，牛二乐开了花牛二又换一种玩法，用钱玩。都怪李大兵放学路上，李大兵与一伙人路边赌博，牛二没有见过这种玩法，一旁好奇看，一会儿，李大兵拍拍自己口袋，站起身，在牛二的头上打一巴，“就是你来坏了，晦气！”说完，揽过牛二的肩牛二驮着他，走了一段，实在走不动，一屁股坐在地上，“歇会吧。”李大兵一头倒地，“哎，明天的饭钱都没了，要不，你借我吧，我扳了本，加倍还你。牛二看着李大兵，不敢得罪，李大兵的老爸是村委会主任，个又大，牛二包里翻找几下，摸出几个钢棒和毛票：“就这么多，有条件，我三，你七，行吧？”李大兵跳起来：“好，明天早点来，我等你！第二天，牛二早早门口等，和李大兵一路小跑，快到校舍的一个小树林边，李大兵一招手，过来几个大个子：“我们玩一会，还早呢。李大兵手气真好，上来就赢，牛二向他要回了本，看着也忍不住想试试。真怪，牛二手上的一张成了三张，兴奋地想跳，站起身，被李大兵按住:“赢了想跑，没门！铃声响过几遍，牛二心里急。大兵不再掏钱，赊账！牛二心里害怕，把赢来的全输还：“这样，我总可以走了吧！”几个人越压越大，身上的钱一个子也不剩。一上午过去，牛二肚子咕咕叫，偶抬头忽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揉揉眼，没错，老师来了！牛二吓得缩头钻进旁边的猪栏。出来时，全身粘满黑色芝麻，牛二拍打，衣服上的芝麻点怎么也掉不下来，李大兵望一眼，怪叫：“唉哟哟，一身跳蚤喂！”牛二脸色刹白，急得又蹦又跳，王小和毛狗闻声从教室里卸下坏桌腿生起一堆火，牛二扒下衣服光膀烤，火堆上劈啪脆响，班主任看见牛二脱个精光，又瞅瞅火边上的半截桌腿，气极败坏，牛二和他的发小在教室门口罚站了一下午天黑，牛二拖着疲惫的两条腿慢慢往家挪。进院，牛二的母亲迎出：“这么晚了，崽耶，哪玩去了？”牛二没有回答，一抬头，差点瘫地上。 他看见一双眼，一双最怕见到的眼睛从他的身上只瞟一下，牛二赶紧低头，母亲盛好饭，牛二端碗的手开始抖动，桌上没有动静，咯吱咯吱的咀嚼很沉很沉，牛二感觉要什么发生，心如揣兔七抓八挠，急急吃完搁碗放筷刚要出门，一个声音：“过来！”声音很轻却重重敲在脑门上，牛二循声进房，刚踏进门槛，就听“哐当”一声，门被重重关上。“把衣服脱了！”很低很低，从末听过的声调．一件一件扒下自己衣裳，只剩一条短裤衩，“你今个上哪去了？”不吭声，一鞭抽过来，背上万针刺扎，牛二痛的想叫，咬牙没有出声。“说，哪去了！”一阵荆棘连抽，火一样炙烤．牛二站立不稳。门外猛烈的拍打喊叫。里面一声大吼：“再闹，连你们一块抽！牛二没有课上了。他和他的小伙伴整天在校外的农场劳动。 野地农场，一眼望不到边际。几个人炎炎烈日下晒着挥着锄，舞着锹，汗珠如雨，白背心成了黄臭衫，口渴如火，干裂难耐。地上的土块真硬。牛二个小，松不动。累得半死，却不能停下来，边上有监工呢。还有一群在大树荫荫底下，不知在侃笑着什么。后来，一人抱一个大西瓜，朝远处躲开。牛二悄悄跟过去。牛二没有下过地。每天却要扛着锄，看人西瓜啃得津津有味，看得直咽口水。毛头小子牛二真不服气，凭什么。是呀，凭他们是牛二的老师呀！老师用竹筐把剩下的西瓜一个个放井里，走了。站在井边，探着脑袋的牛二朝下望，西瓜飘散水面，游游的绿在水面招摇，实在禁不住这莫大诱惑，牛二试着用桶去捞，桶小瓜大, 怎么也捞不上，西瓜跟着作对，牛二恨得咬牙，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对着毛狗耳语几句，毛狗咧嘴点头。毛狗走上前，弯腰俯身甩着绳子，从井里打上满桶水，拎起，对着一个又大又圆的西瓜狠狠咂下，只听，咚地一声，西瓜开了花，毛狗用桶捞，却还是没有捞上半块。于是，毛狗又如此这般重复几下，西瓜一个一个地破裂，毛狗九牛二虎捞上一个碎裂的瓜片，牛二和毛狗好不容易吃到半块西瓜，却一点也没有过瘾。老师拎着筐到井边。后来，空筐而回，牛二和毛狗躲藏暗处，偷偷笑。心里却也有一点点不安。晚上，老师来到寝室和往常一样，叮嘱他们关好门窗。然后转身走了。牛二有点奇怪。第二天，牛二馋馋地看见老师一人一西瓜，哼哼蹲一边，在地上用竹子狠狠划着。收工了，望老师走远的背影，牛二一声大叫：“跟我来！”小伙伴一涌而上。牛二捡一根篾片，用小刀划几下，于是，王小学牛二，挥砍着刀，鬼子一样，牛二领着王小毛狗冲进瓜田，一瓜一刀，弯腰劈下，红红的，熟透的，两指中间一掏，啃几下瓜囊，没熟的用脚一踩，全成稀巴烂。牛二腆着圆鼓鼓的肚，挥着刀，在瓜田里扫荡。当晚，班主任铁青脸，对着毛狗，老远叫：“小崽子，干的好事！叫你们老子来！这还了得呀，吃几个算了，还踩个精光！不叫你们老子来，看你们谁还想拿毕业证!”当然，牛二和他的小伙伴们后来都拿到毕业证，并没有叫来老子娘。牛二在他的大江大湖里畅游弋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