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直播（东北方言小说）

隋洪胜

作者:江左上世纪90年代，我们10多名大、中专毕业生被分配到一家冶金公司工作。这个不足千人的公司下辖炼钢、钢管、铜材、机修四个车间，机关设置了宣传部、组织部、企管办、总务办等8个部门，我在企管办任科员。公司的有线电视内网连通到了4个车间、8个机关部门的电视机终端。10月末一天，公司通知，这周六周日公司有线电视内网与市党校电视网连网，机关各部门不休息，要组织本部门人员集中收看党校老师的“关于冶金企业的管理、冶金行业形势发展与展望”等内容的直播讲课，每人还要上交一份观后感。直播时间：周六、周日上午8点半至11点半，下午12点半至15点。企管办“老大”于主任，已先在公司中层干部的集中培训班中，观看过了党校老师的讲课。因此，周六周日企管办的集中观看直播，于主任责成了企管办原副主任、“内退”了的欧会计负责组织。 初冬的天儿嘎嘎冷，外面刮起了小“烟炮”。我感冒好几天了，一个劲儿低烧，特难受，本打算请假周末去医院点滴。但考虑到观看党校老师直播讲课机会难得，又是公司统一安排，办里“老大”重视，于是就咬牙坚持着。周六早8点10分，我提前来到自己办公室。没一会儿，平时好嚼舌头根子的梁司机，神兮兮地挤门进来，怪声怪气地发牢骚，“妈了个巴的，‘老大’点名让我也来看直播，净扯犊子!”办公室弥漫着反对观看直播的气氛。我不屑地怼道，“别瞎掰! 看直播是公司的统一安排，学习是政治任务，每个人都要参加!”。除“老大”外，企管办观看直播的7人陆陆续续集中到了我在的办公室，欧会计最后一个到。 欧会计哼着鼻气、撇着嘴，向大家说，“于主任打电话给我，反复强调要多拍几张集中观看直播的照片，留好记录，以备上边检查。”然后，挤眉弄眼地强调，“拍完照片，大家回家自学吧。”梁司机又阴阳怪气地附和着，厌烦集中观看直播的情绪在扩散蔓延。一会儿，欧会计转头看向我，问，“拍完照，各自回家，小江，你说行吗?”冷不丁的问话，让我差点跌掉眼镜。心想，这么重要的事推诿给“小兵”一枚的我，明显在推脱责任。再说了，一科员的我哪有权定夺这么大的事。于主任要求集中观看，此时，欧会计却给布置成了解散回家，如此雷人的骚操作，我也是醉了。这不是明目张胆地背后拆台吗!思索后，我冷笑着，道，“啊呀!事关重大，俺们听领导的‘指示’，听欧会计‘指挥’!”， 欧会计有些扎心。初中文化、已知命之年、平时就不爱参加单位理论学习的她，想把“各自回家”甩锅给我，我愣是没接茬。人家装“枪”，我没“放”，直接把人家的面子当成了鞋垫子!呵呵! 又是背地里串通好了，有推手操盘，有人阴阳怪气带节奏，有人煽风点火，各角色心照不宣，配合默契给力，表演栩栩如生。调好电视频道，大家搬来椅子，围坐下来，边看直播，边拍照。从后边、前边、侧面，多个角度拍了N张。企管办共有4个办公室，拍完照，大家各自回自己办公室了，欧会计也回自己办公室了。 我边聚精会神地看着直播，边留意欧会计是否回家了。快1个小时过去了，竟没人张罗要回家。欧会计不是安排拍完照，大家各自回家吗，她自己怎么不走?……原来没人“挑头”，无奈啊!她也不能带头第一个走，不敢明火执仗地与“老大”作对。你等我，我盼你，相互确认眼神在吃瓜，气氛就这么僵着，都在自己办公室不得不“靠”着，看直播。常与欧会计暗通曲款的梁司机，又蹭来我办公室，嘚了吧搜地催促我，“走啊!我骑自行车带你回家。”平时，这位扣扣搜搜、牙缝里的便宜都想占的主，今天这么大方，主动要骑车带我回家？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我立即警觉起来。阴着脸，我没好气地，回道，“直播没完呐!回什么家?就你特殊!”梁司机继续死乞白赖地墨迹我。最后，无奈的我“失误”地扔了一句，“滚犊子!要走，你自己走。”随后，他就溜了。下午12点半，企管办7人拍完集中观看直播的照片后，梁司机又鞋底抹油一一溜了。而后，又有2人去欧会计办公室后，也走了。 第二天周日，感冒加重，我鼩喽带喘地咳嗽不停，实在撑不过去了，打电话向欧会计请假，去医院点滴了。……周一，天气还是贼冷，天色阴沉，办公室气氛阴沉。下午，于主任把我叫到他办公室，严肃地问我，“看直播学习怎么样?”我兴致勃勃地说，“收获很大!开阔了眼界，了解了冶金行业的形势和发展!”，沉思片刻，于主任又问，“星期天，你怎么没来，有情绪吗?”我解释道，“怎么会有情绪!我一向很支持理论学习。感冒重了，实在挺不住，去医院打点滴了。我向欧会计请假了呀!”我举起手，把手背上还贴在针眼上的白胶布，给他看。沉着脸，于主任又问，“是你让梁司机回家的?”，我心里一咯噔，答道，“是他自己硬要走的，还要拉着我一起回家。”又有人在背后“搞事”了。不然，我怎么会留下“有情绪、星期天没来、让梁司机回家”的印象?至此，我才把有人暗地“捣鬼”的脉络基本摸清。 平时爱嘀咕别人家私事、散布别人隐私的欧会计，工作中常楔橛子、使绊子，把阳奉阴违玩得游刃有余，转身万分之一秒变脸，又在“老大”面前耍嗲卖萌地献殷勒，表现得忠心耿耿。这已是她第N次故技重演了。之前，于主任在公司宣传部任职时，在宣传部与企管办工作交往中，欧会计就在企管办会上，不止一次煽风点火地抵制诋毁于主任和他分管的工作。……企管办的烂由来已久。集中观看党校老师讲课直播衍生出来的这一出阴阳“戏”，是多年来一小撮人蝇营狗苟“节目”演出中的一集直播，戏精们一直乐此不疲……直到这家冶金公司破产了。而我，始终是其中的NPC。 (江左，原名隋洪胜，黑龙江省牡丹江人，有多篇小说、散文、诗歌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