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池不清，我心不宁

方正

文: 滇东 · 方脑壳图: 牛栏江景 滇池不清，我心不宁 我的老家在牛栏江边，每次回老家去，我总喜欢到牛栏江边走走。或与友荷锄，江边寻兰觅芳，江两岸，高山耸立，山上林木郁郁葱葱，百鸟争鸣。江水在山间蜿蜒前行，江水清澈，微波粼粼，时不时一叶渔舟飘过，水面就留下一道优美的波痕，向江两边荡开、荡开。江边绿柳垂荫，岸边的百草和田地里的庄稼郁郁青青。偶有一群孩子到河里捞鱼虾，笑闹声响彻河谷。置身牛栏江边，总是让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沿河上下，每隔几里路就有一个小山村，若隐若现地散落在河边树林里，朝雾晚霞，仿佛人间仙境。 　　几年前，离老家不远的干河村，来了一支庞大的施工队，说是要在这里修大坝，蓄河水以“引牛补滇”。原来，离我们一百多公里的滇池，这些年来污染严重。咱们云南的简称就是“滇”，滇池，可是咱们云南的象征，更是昆明的血脉，滇池污染，不治理不行，然而以前经过多年治理，效果不见，滇池污染依然严重。于是，就有专家提出：引牛栏江之水置换滇池水。就这样，施工队开进了山里，开进了宁静祥和的山村。 　　当地政府工作人员也来了，来动员村民们搬迁。一听说要搬迁，村民们急了。“住老的山坡不嫌陡”，世世代代居住的地方，怎能说搬就搬。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和村民们有着说不尽的联系。尤其是老人们，以前晚饭后，总是就着晚霞，拎一杯茶水，三五人蹲在村里的树下谈笑，搬迁令后，晚霞中，老人们常常站在河岸，黯然抹泪。 　　情感和眼泪是挡不住时世的车轮的，干河村的人们，和沿河几十里的其它村庄一起，陆续搬离了家园。政府在寻甸县城里给干河村的搬迁户盖了安置房，失去了土地的村民们，只好舍妻别子，纷纷外出打工谋生，从此成了无根的漂泊者。 　　现代化的建设能力是惊人的，很快，原本葱翠的山坡上，到处黄土飞扬，车来车往，宁静不再，热闹非凡，各色机械奔忙不已，挖土、铺路、架管道、筑坝……江边的大山被穿了个洞，隧道通了，河边的柳树砍了，成了大片大片的水泥地，从山头到河谷，原本一碧万顷的山坡，到处被弄得千疮百孔，破破烂烂。一座用520余万立方米沙石填充的六七十层楼那么高的大坝在河中生成，将河水拦腰截断，慢慢上涨的河水，终于将干河等一个个沿河村庄全部淹没，两岸的树木、鸟巢、郁郁芳香的兰花、怪石嶙峋的山丘，还有那养育村民祖祖辈辈的田地，以及无数村民的祖坟，都沉入水里，从此将不复见天日。 　　据报道，“引牛补滇”工程建设征地总面积14.98平方公里，永久征地总面积10.22平方公里。征用耕地面积5461.65亩，其中水田444.94亩，旱地4875.8亩。征用林地面积10457.7亩。建设征地区房屋面积4.69万平方米。水库淹没3座水电站，总装机容量5.47万KW。水库淹没及工程占地涉及674人，动迁建房安置人数为690人。 　　“引牛补滇”，工程浩大，施工时，每天660多辆施工车辆在坝上奔驰数年，115公里的输水线路，隧道就长达104公里，大部分管水，在地下几百米深处奔流。如此浩大的工程，总投资80亿元。据报道，1993年起政府开始治理滇池，至今已投入近600亿元，而难见成效。“引牛补滇”工程建成后，单单干河泵站抽水的12台泵机，每台每小时至少耗电2万度，如果12台泵机全开，每天24小时电费就要将近300万元。新闻里将这些数据骄傲地夸耀着，我却觉得这一组组冰冷的数字背后，都是带血的成本，那还得年复一年一直不停地运转下去。真金白银，在这里流得哗哗啦啦。 　　“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千万年来，滇池一直碧波荡漾，养育着云南祖祖辈辈人，咱们的祖先，几千年住在滇池边，都没有把她弄脏，最近几十年下来，滇池就恶臭难当，是谁，污我滇池，是谁，毁我家园！ 　　牛栏江水已经哗啦啦向滇池奔流了多年，我略算，每年向滇池输水6亿多立方米。前不久到晋宁县访古滇国，我站在滇池边放眼看，蹲在滇池边捧水细观，水质似有变化，但仍旧似黄似绿，依然污浊。 　　不时在新闻里看到，有企业还在偷偷向滇池里排污，作为牛栏江边一介草民，我的心里，堵得发慌，憋得抓狂。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滇池本清，世人污之，污源不去，哪怕每天上百万立方的牛栏江水前去救援，也只是给污染者补充增加可供污染的载体而已，污源不去，“引牛补滇”也就是“剜肉补疮”，污源不去，清波何来？ 　　污我滇池者，当予严惩。环保有法，有法当执。执法柄者，利剑当出鞘，挥剑斩污魔，无须手软，斩尽污魔滇池边，还我五百里滇池一湾清水，遗我千万人子孙碧波千顷。 　　何日，再见滇池“苍烟落照”、“几杵梳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何时，滇池复有“翠羽丹霞”、“四围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还有，从牛栏江边消失的那一个个“渔歌互答”的美丽村庄。 滇池不清，我心不宁。 　　牛栏江水歌 来如蛟舞去成蟒，波卷红土赴大江。渔火扁舟东逝去，长歌万里向汪洋。而今掉首西边顾，急救滇池黄绿汤。无限风光沉浪底，滇池腥臭旧模样。呜呼！与尔共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