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里的岁月（一）

初见

浮生若茶，苦如茶，香亦如茶。——题记。

1960年，父亲响应伟人的号召，带领全村群众来到僻远的老伴山上，安营扎寨，披荆斩棘，开山劈岭，用一锹一锄的原始劳作方式，历时一年，将老伴山周边的七座荒山，开辟成梯田式的茶山。

当茶山栽完最后一株幼苗，完工当晚，村里开了群众文艺晚会来庆祝，村里的群众男女老小都来参加，万众空巷，很是热闹。

作为一场之长的父亲，在家中设宴招待全体场员。酒桌上，父亲与众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畅饮欢谈，父亲酒意微醺之际，春风满面地登上舞台，用他那浑厚粗犷的声音，饱含激情地对乡亲们说：

“同志们！老话说得好，吃饭靠种田，用钱靠门路。经过全体乡亲们的共同努力，战天斗地，人定胜天，今天茶山开发大功告成了！明年我们将采下第一批春茶，卖了茶，白花花的钱就回来了，到那个时候荒山将变为银山，我们将用这笔钱修公路、拉电缆、装电灯、买回碾米机、拖拉机，让大家出门不爬坡，点灯不用油，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家家户户不再推石磨磨米，不再赶水牛犁田。”

父亲的话，如一位将军抚慰着他的战士，每一句都充满力量，给乡亲们带来无限的憧憬与希望。他们多么盼望未来的幸福生活能如父亲所描绘的那样如期而至。父亲的讲话赢得了台下雷鸣般的掌声，晚会就此拉开帷幕。

父亲第一个登台表演，与茶场副场长方姐对唱山歌。

方姐是一位刚从横县邻村嫁过来的少妇，瓜子脸，大眼睛，声音甜脆圆润。她穿一件浅蓝短袖衫，戴红头巾，系红腰带，丰姿绰约，透着年轻少妇的淳朴与美丽。

父亲则穿一身白服装，短衬衫，长裤子，头扎白头巾，腰系红腰带，高大的身子，圆圆的脸，浓眉大眼，风度翩翩，尽显青春男子的英俊与潇洒。当报幕员报完幕，父亲牵着方姐缓缓亮相，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父亲：今天邀妹来唱歌，同你唱歌我心嗨，共你登台来唱歌，人生难得这一回。

方姐：茶场完工好日子，今晚唱歌对歌王，共你牵手上歌台，同唱山歌来答腔。

父亲：你想唱歌你就来，别管歌王不歌王。有心唱出心中意，咱俩一同摆歌台。

方姐：既然你是这样讲，我就同你唱一场，管他唱得好不好，慢慢唱来慢慢赏。

父亲：好久不见妹娇娥，今天相见心乐呵，相逢又来一起歌，唱出心里欢乐多。

方姐：见你阿哥有歌意，阿妹心里真欢喜。为了大家日子好，阿哥阿妹种茶去。

父亲：阿哥阿妹种茶忙，哥面如炭黑又亮，妹脸似花红又艳，黑炭红花各自香。

方姐：哪个做工脸不黑？哪个烧火不冒烟？哥你面黑心里亮，创业艰苦苦后甜。

柔情似水的歌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台下的观众陶醉其中，跟着他俩轻声哼唱，整个晚会沉浸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氛围中。父亲是村上的山歌高手，他当过几年兵，在部队，从一位刘圩那救籍的战友那里学习了三乡歌，复员后又跟村里的杨老师学习唱本地僮歌。父亲唱山歌不是用嘴唱，而是用心唱，情在歌先，歌从心出，随唱随编，朗朗上口，扣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