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千年说天池

雨凌

几年前去过长白山，天池的风光完全称得上震撼。多年以后，那一汪幽蓝的天池水竟然刻在我的记忆中，念念不忘。心情焦虑浮躁，不知所措时，脑海里浮现出壮丽的天池，它像一个巨大的塑料盆，盛的满满的就要溢出来的纯净、幽蓝的圣洁之水，静静地冲洗我心灵的尘埃，污垢，还我童年时没被俗世污染的本真。

那一年的那一天，春夏之交，气候不燥，凉热刚好。我与好友结伴奔赴长白山，像赴千年之约，去圆一个梦。而长白山就像一位历经岁月积淀和沧桑打磨的沉静、智慧的老人，坐在这山之巅、怀抱一池幽蓝静静地等待我们的如约而至。

喧嚣的城市离我们渐远，纯朴的村庄掠过车窗，一路风尘仆仆奔为天池而来，你是圣洁的水，你年复一年地悬在我的梦里，幽蓝而清澈，靓丽而静美，如婴儿的眼睛纯净、明亮，纤尘不染，以超拔的高度在那里等我，我是去赴千年之约。那是心灵的召唤，当机缘来临，我无法拒绝你的呼唤，因为那是我童年的梦想。

长白山是国家5A级旅游景区，坐落在吉林省东南部，是中国和朝鲜的界湖。天池南北长约4400米，东西宽约3370米。其池水的海拔高度为2189·1米，水面面积。9.82平方千米，周长13.1千米。水平均深度为204米，最深处373米，是中国最深的湖泊，总蓄水量约达20亿立方米。

其实我出生的小镇，就在长白山连绵起伏的山脉之中。我依偎在它的怀抱里成长，我早早就熟悉了它的气息，感知了它的脉动。这山这水滋养了我的生命，润泽了我的心灵。它就像我未曾谋面的外祖母，亲切感早已融入血液中，在脉管里奔流。它的名字是我懂事起就熟知的，幼年时，听母亲无数次地讲到长白山天池。在她的描述中，皑皑白雪环绕下的一池幽蓝，像一个大澡盆，一年四季雾气缭绕。历经千载修炼，成仙得道的黑鱼精体大无比，面目狰狞，偶尔浮出水面，一展雄姿，吓得游人四处逃蹿。等人们壮着胆子回来时，黑鱼精早已潜入水底，千呼万唤不出来。我的好奇心被这神话吸引，等着听下回分解，追问黑鱼精的去向。在母亲的讲述中，我以为天池就在这怪兽的头顶。那是一个巨大的头，天池像个翻过来的礼帽顶在它的头上，宽宽的帽沿终年白雪覆盖，中间是圆圆的一池幽蓝的圣洁之水。这想象在大脑中储存了若干年，伴我长大。

终于有一天走近了，一睹长白山天池的风采。那是怎样的兴奋，在艰难的攀登中无数次的抬头远望，怀着一颗朝圣般的虔诚之心，静静地走进你——天池，你敞开博大的胸怀迎接我。首先映入眼中的是那一池幽蓝清澈的水，壮阔博大，清澈明亮，美伦美幻，天池四周是绿色的山，那绿在云影的徘徊下，时而浓，时而淡，淡时是嫩嫩的绿，浓时是苍苍的青。那是仙境的美，让人无以言表，遗憾语汇的贫乏；那是幻境的美，让人痴迷、沉醉。随之而来的冷风，像从水面突然卷起，扑向游人，我不由自主地打个寒颤。正是春去夏来，暑热已近。人像一下子走进深秋，浑身的燥热被一把抓走。怎一个“爽”字了得？轻轻地在心里说：天池，我来了。我的疲惫和汗水迅速消解，我的头脑如此清醒，心里、眼里全是你。踩着细沙、碎石走近水畔，俯下身来掬水在手，放在口鼻间，寻觅熟悉的气息。你的神话开启了我梦幻的心灵，我的生命里一定有与你相通的元素。你以圣洁之水洗涤我世俗的尘埃，我以幽蓝的文字回馈你对我慧心的滋润。

我不去求证你是亿万年前、还是千万年前的火山口，这些数字的大小其实与我无关。我要看的就是你此时此刻的容颜。此时我离你这样近，感知你的心跳，倾听你的呼吸，看你的微波细浪慢慢地涌向沙滩，再悄然后退。像一个大家闺秀一样淡定从容。不管是亿万年，还是千万年，你看惯了人来车往，日出月落，你方唱罢我登场。游人来了一拨又一拨，惊叹、赞美声此起彼伏。山无言、水无言、你亦无言。正应了那句话：天地间有大美而无言。

你的沉默是智者在沉思，你的美是人间大美。你与天空这样近，像两个知音敞开心扉，日夜交谈。云走霞飞，日升月落，星光灿烂，即在你的头上，也在你的怀中。一池清波就是一面巨大的镜子，照见了天上的每一块云朵，每一个星辰。天空与池水对视，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密不可分。那一池幽蓝是天空的渲染，还是自身的凝聚已分不清。只见山岚树影倒映水中，白云朵朵在水中慢悠悠地飘着，像在自家庭院里悠闲地散步，天池将长空揽入怀中。

导游说，有一位名人，三次登临天池未睹真面目，都因天公不成人之美，有雨有雾，阴云密布，那一池幽蓝云遮雾障，一片朦胧。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我初次登顶就见了天池真面目，不能不感叹幸运之神的光顾。下山时见一面山坡开满了鲜花，姹紫嫣红、争奇斗艳，感觉它们就在我转身之时，突然绽放。如同蓦然回头看见一张笑脸，心里一下子盛满温馨。就在我下山走进一个售货亭的遮阳伞中，天空突然乌云翻滚，雨说来就来。据说，这是长白山的气候特点，雨来的迅捷，走的干脆，决不会拖泥带水，没完没了的缠绵。果然，乌云很快散去，又是丽日晴空。

几年的时光匆匆而去，现在回想，那是一次多么美好的旅游，有挚友相伴，有天公成全，下雨了，还有遮阳伞在那儿等你，一次没有遗憾的旅行。童年的梦想巧遇天时地利人和。美好的东西，与你拉开距离后，你蓦然回首，才忆起她曾经陪伴你走过长长的一段路。天池，我们从未分开，你的一池圣洁之水在我心中，在我梦中卷着细浪，泛着微波，洗去我尘俗的浮躁和焦虑。我是你身边的匆匆过客，也是这人间的匆匆过客。你给过我启迪，给过我滋养，也给了我指点，平静地面对有限的人生，展示心泉的美丽，扮靓人间。在文字中寻找慰籍，在写作中寻找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