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justify;">一夜秋风过后,气温就从二十一二度陡降到五六度,冬没有与任何人商量,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来了。萧瑟越过街道飘进了市井小巷,初冬第一场细雨,带着浓浓的寒气赶走了双休日的慵懒,疼痛又开始兴风作浪,趁虚而入在我的旧疾上隐隐作祟。我有气无力地蜷缩在沙发上,时而躬着,时而趴着,时而躺着,从凌晨到清晨,再到暮色将近,时间好像被身体的疼痛拉长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justify;">窗外,高大的香樟,叶片不再油亮,黑色的籽粒随着寒风随意飘落;栾树的花也失去了往日的鲜活,不再色彩斑斓;金黄的银杏叶保留着少许青色,带着最后一丝倔强,在清冷的风中兀自摇曳;两只鸽子依偎在对面住户的窗台上窃窃私语;三只麻雀在树枝上飞来飞去叫个不停。花与木,鸽与雀,仿佛都在与秋天做最后的告别。</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justify;">春夏秋冬,四季轮回,每个季节都需要告别,就如人的一生,从婴幼到少年,从少年到青年,从青年到壮年,再从壮年到暮年,每个阶段都需要告别。有些告别,是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别后心中再无涟漪;有些告别,是早已相看两厌,别后你我各生欢喜;有些告别,是不得已而为之,别后撕心裂肺贯穿一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justify;">疲倦与疼痛相互交织,我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心思也被旧人旧事生硬拉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justify;">下雪了,我穿着一件红色的大衣,走在泉口街道的路上,地上的雪被我踩得咯吱咯吱作响。风吹来,梧桐树上的积雪簌簌地落在了我的脖颈里,在噬骨的寒冷中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我侧头想看清是谁,却发现那人不知何时已满脸笑意地站在了不远处向我招手。等我满心欢喜地跑过去时,四周却又白茫茫一片,雪中空无一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justify;">回头望去,大雪已将我来时的脚印全部覆盖,没有归途,也无前路,就这样我被晾在空旷的荒野中。随着夜幕降临,周遭一片寂静,没有鸟叫,没有犬吠,甚至听不到一点风声。雪越下越大,我挣扎着想往前走,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我想呼喊救命,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雪,逐渐将我埋没,大风卷走了我的红色大衣,在极致的寒冷和恐惧中,我终于被冻醒。</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justify;">我又做梦了,身上的毛毯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地上,可能是入冬的缘故,近来经常做这样的梦。转眼经年,这个梦纠缠了我一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justify;">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我想起了许多往事。那些曾经的快乐、悲伤、离别与重逢,都如同一场场梦境般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清明在春季,姐姐与弟弟正值英壮年,一个早逝于夏季,一个早逝于秋季,一年四季,我有三个季节都在祭奠中度过。当我再一次从大雪纷飞的梦中醒来,才发现冬季早已留给了身心破碎的自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justify;">冬天的到来,让我更加深刻地体会到生命的无常和脆弱,也更加感谢那些在我无助时给予我温暖与陪伴的人。我无法预测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面对。但是,我知道,无论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有些记忆都将会伴随我一生。就如每当我感到孤独无助的时候,总会想起梦中那双温暖的手,它曾经给予了我无限力量和希望,让我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冬夜。梦是缥缈虚无的,但是,我知道,肯定有双温暖的手一直在某个地方默默地守护着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justify;">相信只要心中有爱有希望,即使再艰难的日子也能过得温暖而充实。经常听人说:“人间的路太难走,下辈子我就不来了。”但是,我想说,烟火人间,细碎遗憾,实属常态;人生破烂,尽心缝补,岁月亦可温柔。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还会再来,只为牢牢握住梦中那双温暖的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