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重走 之 无人羌塘

坨坨

题记：

虽已没了去年从民丰出发前的忐忑，没了奔赴勇往的自我激励，多出来的通行审批手续，还是在提示将要经历的不是件随便的事儿。

上次穿越那平均海抜超5000米的800公里羌塘无人区，是在冰封雪裹的五月。时隔一年半，深秋的羌塘又将是何种模样，那冰封的措们又是怎样的艳艳……。

清晨七点半离开改则时，天边刚有一丝天光。待G216上铺满晨辉，车已在距先遣乡不到50公里的路上。

晨曦扫过的塬上，已模糊能见那熟悉的条状色带了。

定晴细寻，藏原羚娇小的身型已能辨识。

急促坡下的那片水面，是记忆中所没有的，应该是上次在先遣乡流连至日落，黑暗中赶路时错过了。

晨光中，那湛蓝的水色夭光、那艳红的开阔湖岸、那金色的浅草金滩铺满山谷，将穿行其间的G216隐了个踪影全无。

近处是满谷浅水波光艳色；

远方是红山巍峨于混色斑斓；

无水的滩上，条状的色带界限分明；

浅水的湾畔幽幽艳艳；

只有水的弯延，将那满谷的“刚直”折软：

或穿行自如以柔克刚，

或顺势而为轻勾细描，

或绕行弯走曲美无限，

就这般于红山金坡间湛蓝，

就这般于荒塬之中润泽滋养。

初升的阳将藏野驴的剪影投在金黄明亮的草滩。

拖着长长影子的缓行，依旧是你踩我、我踏你。

带崽的安静无声居中于群，

更大的结群模糊在远山角下。

毛绒绒的高原鼠兔，墩在洞口一动不动的晒着太阳。

藏原羚开启免打扰模式，与藏野驴保持着距离。

那惊慌的飞奔，源于自生的羞怯，也因G216上重载卡车沉重的喘息。

重载卡车的出现，加上不断驶过的各型车辆，还有先遣乡在建的加油站和服务设施，都明确的告知：G216已不再是去年4月正式通车时800多公里遇不到十台车的穿越秘径，而是真正的国道了。

虽然，少了空寂的随意、少了孤勇的翼翼、少了无人打扰的自鸣。

羌塘那错落有致的斑斓还在，

羌塘那自定义的辽阔还在，

羌塘那顽强的生命还在，

羌塘那雪峰咫尺的水天一色还在。

望着远处G216如羊肠小道般，穿行于辽阔都无法涵盖的羌塘；想着那些变化的影响也许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自我安慰中不适也就淡了。

与五月冰封雪覆的洁净空灵不同，十月的昆仑山腹地，满眼未见一丝雪痕冰踪。

缓坡之上的秋草艳着闪着，

褪了梦幻冬装的山峰，在那片金色的尽头，赤裸着自己的骄傲。

不那么耀眼的，依旧在那渐变的转换中自由绽放。

直至美马措旁的群峰，才依稀见了躲在坡后的雪顶。

站在昆仑5050米的坡上，看那身旁6000以上的雪峰，真的不需要仰望。

那每一条山脊褶皱；

那每一丝色彩配搭；

那每一处错落有致；

那每一道无雪冰坡，都无遮无挡的清晰眼前。

只要伸手便能越过那峰的虚幻真的很美很美！

走在美马措4970的湖畔，天地纯净的开阔让人不咳不喘。

尽可沿着湖岸的平缓，去致敬眼前的每一座峰峦。

去窥探那咫尺之间的每条冰川。

与去年满雪的梦幻不同，没雪覆盖的冰塬，在阳光下闪着、耀着，透透的。

那隔山隔水的相望；

那你推我挤的崎岖不平；

那顺山而下的磅礴气势；

那冰舌柔美无瑕的优美曲线；

那黑底透冰的界限分明……。

既便是离开很远的回望依旧很美。

骆驼湖畔还是没有骆驼，湖水安静的映着天光。

尚未合群的雄性藏羚羊悠闲自在的散在宽阔的湖岸。

紧跟着成年藏羚羊奔跑的小子，是本能还是在加紧练习。

即将到来的季里，你是否能够拥有自已的小群。

隔山的坡上，雌性藏羚羊认真的寻着每根可食的草，为那漫长的繁殖期储备力量。

独立石湖那一湖双色的水面已成一片，那窄窄浅脊应该是没在那蓝水之中。

有些困意的驶过，却被坡上的窥探唤醒。急忙倒车定晴，一匹灰狼正在不远的坡上注视着自己。

见我们返回，灰狼便开始沿着与公路有30度以上夹角的方向慢走，一边走一边偏头注视着我们。

走到距离我们百米开外，见没人下车，灰狼便站在一处凸起的小丘之上，目不转睛的注视着。

注视良久，许是觉得无趣，许是另有目标，灰狼带着满脸悻悻然的表情，懒懒的转身离开。

望着灰狼壮实且皮毛光亮的身形，目测应该比德国牧羊犬还要大一圈。定是丰衣足食的幸运者。

行驶在羌塘无人区600多公里，高差不到400米的塬上，基本没有G109那让人防不胜防的波浪起伏，也没有G318的爬坡上坎，一切都是缓缓的。

无声无语的群峰清晰眼前，却会相伴随行1～2小时。

上千米甚至几千米外的动物结群，不用设备都可以瞄个轮廓。

从无雪无冰的阿努措，

到浅水湾已开始上冻结冰的月牙湖，

再到没有野鸭的野鸭湖，羌塘拥着那或浅或深的水面，映着天光、润着斑斓、养着生灵。

或俊秀巍峨，

或异彩纷呈，

行走在黑石北湖的乱石阵中，那似火山石的黑石，虽是多孔却很重很重。

蓝天、雪峰、碧水、黑石、红滩、金草的组合，应该是羌塘无人区所见的异类。只此能见、别无他处。

虽已薄冰的湖滩依然很软，一脚及踝的无法承载，让所有的想法只能作罢。

只能在心中默默去年经历的梦幻和美好。

深秋的羌塘，少了梦幻神秘的韵味，多了赤裸的真实，多了一探究竟的勇敢者。

从南向北的的穿越羌塘，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摸黑。进民丰县城前，沙漠公路的尽头，落日尚未摸到地平线。

后记：

走出昆仑峡谷，上次G216过往登记的小屋已建成新疆级别最高的沿边公安检查站。再次告别羌塘时，没有回首、没有不舍。

民丰住下后，一直不解的打开去年行走羌塘的记录，许是更迷恋空灵圣洁的羌塘，许是更迷恋那经年的雪依然一尘不染，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