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轮驱动：低碳能源转型战略与乡村振兴战略

智圆行方

方炎，2024年11月

中国正在将增长战略从数量驱动型转向质量效益型发展和可持续发展，并采用低碳能源转型以应对气候变化。

在《巴黎协定》框架下，中国承诺在 2030 年前实现碳排放峰值，并在 2060 年前实现碳中和。为了实现“双碳”目标，中国大力气推进能源绿色低碳转型战略，如风电和太阳能发电等可再生能源，装机规模和发电量处于快速增长阶段。

中国也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措施支持能源转型战略，加强化石能源清洁高效利用，大力发展非化石能源，加快构建新型电力系统等等。

乡村振兴战略是中国在农业农村农民发展方面的重大战略，强调农业农村农民问题是关系国计民生的根本性问题。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主要目标是促进农村全面发展，包括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和生活富裕等五个方面。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也出台了一系列改策措施，如加强农业科技创新和推广应用，提高农业生产效率和质量；推动乡村绿色发展，保护生态环境；加强乡村文化建设，提升农民文化素养；完善乡村治理体系，提高基层治理能力；以及深化农村土地制度改革，激发农村发展活力等。

乡村振兴战略还注重发挥农民的积极性和创造性，引导农民成为乡村振兴的主体力量。通过教育培训、政策扶持等方式，提升农民的素质和能力，使广大农民能够更好地参与到乡村振兴中来。

实际上，同时推进的两大战略之间有密切的关系，低碳能源转型战略与乡村振兴战略是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的关系。

与化石能源开发的点状分布不同，低碳能源的开发需要覆盖更大规模的国土面积，风电是线状的分布，光电是面状的分布，需要覆盖大面积的山水田林土地资源。

由于覆盖大面积的国土面积，低碳能源开发与乡村发生了更为密切地联系。既使是西部广袤的荒漠土地，也是归属乡村（苏木、嗄查）的集体土地。

要使用乡村集体土地，就要支付乡村集体土地租金，这笔土地租金是以集体所有制（股份制合作制）在村集体和农户家庭之间进行分配，广大农民是最终受益者。

在低碳能源开发建设和能源设施运营维护过程中，也要大量使用农村劳动力资源。

低碳能源设施建成后，被覆盖的土地资源依然可以进行农业开发，如农光互补、牧光互补、渔光互补等多种模式，因此低碳能源开发并不是“占用”土地资源，而只是覆盖土地资源。

这个开发过程导致的结果是：

1）乡村和农民具有更强的谈判地位；

2）乡村和农民获得更高和更持久的经济收益；

3）农民有更多的就业机会；

4）土地使用的政策限制，不会占用耕地资源，而荒地（荒山、荒坡、荒滩、荒漠）资源可以有效开发利用；

5）能源就地消纳政策为农产品初级加工提供了廉价而充足的电力资源；

6）乡村不仅产出农产品，也提供能源供给。

低碳能源开发使大量的资金投向乡村，工业化的管理、技术、人才投向乡村，这些先进要素资源的投入有力地促进了乡村振兴。

中国正在推行的乡村振兴战略包括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五个方面。

产业兴旺：在低碳能源开发运营过程中，不仅原有土地资源没有占用，荒地资源还得到进一步开发利用；农产品初级加工、储藏、干燥、运输都获得了廉价而充足的电力资源。

乡风文明：工业化的管理、技术、人才投向乡村，在生产和生活方面影响乡村，有利于乡风文明。

治理有效和生态宜居：土地租金收益使乡村集体拥有更多的公共资源和公共开支，基础设施建设、公共管理、公共卫生、环境改善等都得到保障。有利于乡村治理和生态宜居。

生活富裕：土地租金收益、就业收益、荒地资源开发、初级农产品加工收益，都增加了农民收入，使弱势的低收入阶层收益，促进社会公平，促进全民生活水平提升。

结论：乡村振兴战略与低碳能源转型战略形成了相互促进、相辅相成的关系。这个结论也得到了调研数据的支持。

要实现乡村振兴战略与低碳能源转型战略的相互促进，需要提供跨部门的解决方案，以实现最大价值和良好的互动关系。

1）需要降低低碳能源开发过程中的谈判成本，提高效率；

2）土地租金收益应得到更加公平合理的分配；

3）低碳能源设施建设和管理、光伏板下的土地资源开发需要更高的技术水平，农民需要大规模的培训；

4）农产品初级加工项目需要提高成功率并避免风险；

5）工业部门与农业部门之间需要更有效地沟通协调。

6）原来的农村电网建设是单向的供电功能，能源转型背景下，农村地区既是电力资源的需求方，也是供给方，电网需进行大规模改造，并实施智能化、数字化管理。

华能集团农光互补示范项目案例报告

——云南省曲靖市沾益区“农光互补”促进乡村振兴调研报告

华能集团提供，方炎整理

2022年秋，曲靖市沾益区菱角乡刘家庄村的千亩万寿菊进入盛花期，花海之上，一片片光伏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刘家庄村的改变，得益于华能集团在该村建设的农业光伏产业项目。

一、荒村成“宝地”

刘家庄村以前是个“荒山村”，村里大部分年轻人外出打工，留下老人在家种地。老人年老力弱，守着大片的土地心有余而力不足，久而久之，土地成了荒地。

刘家庄村的“农光互补”项目

2021年，沾益区菱角乡引入农业光伏产业项目，第一期工程就放在刘家庄村。菱角乡农业光伏发电项目是“十四五”期间沾益首个开工建设的新能源项目，该项目在不改变土地性质的情况下，在荒地上建设太阳能光伏组件，地面上种植农作物或经济作物，形成“上面发电、下面种植、科学开发、综合利用”的农光互补模式。这种模式提高了土地的综合利用率，把菱角乡的偏坡地、荒地都变成了致富增收的宝地，实现了生态效益与经济效益的双赢。

项目推进初期，由于村民们不了解“农光互补”项目，大多不愿把土地流转给公司。村干部介绍“以前村里也有企业来投资项目，不过没做多久就撤资了，农民因此受了损失，就不敢再接受投资项目了。”

　　村干部带领村民研究万寿菊种植

为了打消村民的顾虑，刘家庄村决定采用“光伏+乡政府平台公司+农业+农户”的合作模式，由村级分公司兜底出资向村民流转2300亩闲置的荒地、偏坡地，再将这些土地以950元每亩的价格租给华能清洁能源（曲靖沾益）有限公司建设光伏项目。项目建成后，再以30元每亩的价格从公司手中租回土地，转租给村民、外来承包者种植大豆、蔬菜、万寿菊、牧草、辣椒等粮食与经济作物。

同时，在项目建设过程中需要大量用工，为满足企业用工需求、帮助农民增收，菱角乡牵头搭建了务工组织平台，由村级分公司组织农村富余劳动力参与项目建设。项目建设以来，共组织了2万余人次进行务工。

二、农民增收与村集体经济发展壮大

“农光互补”模式在提高土地利用率的同时，给村民带来了实实在在的收益。

刘家庄村村民崔木先承包了60多亩荒地用于种植万寿菊，万寿菊进入盛花期后，崔木先一家人忙不过来，雇佣了8名村民帮忙采收万寿菊。“以前这些荒地用来种玉米，每亩产值最多500元，而现在种了万寿菊后，每亩产值能达1500多元。”崔木先说，今年，他家60亩万寿菊预计能获得9万余元的收入。

农民忙着采摘万寿菊

万寿菊花海中一片忙碌景象。65岁的村民陈加光背着满满一袋万寿菊从花海中穿越到路边，路边已堆着六七麻袋采摘好的万寿菊，这是陈加光和老伴一天的采收成果。提起采收万寿菊的收入，陈加光笑得合不拢嘴：“以前，我们老两口只能放放牛、种点粮食，就没有其他收入了。现在，我们有空就来采花，即不耽误放牛种地，我们俩一天还能拿到300多元的工资。”

万寿菊花海也惠及了周边县市区的群众。47岁的高客芬是宣威人，听说刘家庄村招收万寿菊采收工人，便约着几名同村妇女一起来到刘家庄务工。“我们要等花期过了再回家，估计来这一趟能挣个四五千块。”她指着花海中的老人说：“跟我们一起来的那个老人80多岁了，手脚比我们还快，她一天就能挣200多块钱呢！”

村干部算了笔账，一年时间不到，刘家庄村的集体经济已经突破了百万：2300亩的土地流转服务费120余万元，劳务用工服务费10万余元，预计今年村集体种植的万寿菊产值达30余万元。

刘家庄村取得百万村集体经济收入后，把村集体经济用于村庄的基础设施建设。如今，村里修起了硬化道路，实施了绿化、亮化工程，疏通了房前屋后的沟渠，村庄面貌焕然一新。

三、农光互补促进乡村振兴

实施乡村振兴的总要求是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制度保障是建立健全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根据曲靖市沾益区刘家庄村农光互补模式调研，我们发现了以下特点：

1、从产业兴旺的角度来说，农光互补模式促进了能源服务业和光伏板下种植业的发展，遍布在农村的光伏发电站需要维护，这将是农村劳动力就业的重要方向。收入来源会从原来的单一的务农收入，增加了能源服务业渠道。光伏板下的种植业，也增加了农业收入。

2、生态宜居。以光伏发电为代表的低碳能源设施建设项目，会使得村集体收入增加，增加山林防护员、村庄环境保洁员、垃圾处理清运等公益性岗位的开发，使得村庄更加宜居。

3、治理有效。集体经济的发展壮大，通过公益岗的设置、土地的流转、电站日常运行维护的招工，解决了部分人员的就业问题，增加了村集体的受益和为老百姓办实事的能力，使得治理的效能水平提升。

4、生活富裕。调研发现，随着农村收入水平的提高，永平县几乎每家每户都在使用太阳能热水器，炊事主要用电，生活娱乐、电视、手机等普及率较高。生活方式发生了变化，农村地区的家用电器增加，是生活富裕的象征。

光伏发电促进乡村振兴

——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共和县塔拉滩光伏产业园水光互补与牧光互补模式报告

项目公司提供，方炎整理

我国明确提出2030年“碳达峰”，和2060年“碳中和”目标。火力发电确实稳定，但是碳排放太高，并不是长久之计。而光电和风电虽然清洁能源，但却不稳定。

那么问题来了，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克服这些缺点，让我们使用好这些清洁能源呢？

实际上，还真的有，效果还真的非常好，不仅解决了发电不稳定的问题，还同时解决了许多难题，有些甚至是国际性难题，更绝的是还顺便扶贫！



2011年，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共和县塔拉滩还是茫茫戈壁荒滩，而现在12年过了，这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成为了全球装机容量最大的光伏发电园区，这也被叫做：海南州生态光伏园。但它其实并不是纯粹的光伏产业园区，它真的很特别！

举个例子，这里还能看到很多羊群，在光伏板周围进食牧草；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野生动物出没，这是其他光伏园区没有的，以前的塔拉滩也没法放羊，更没有这些野生动物。但这还不是最特别的，因为这里的羊群和野生动物并不会损害电网。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塔拉滩原本98.5%的面积都是沙化土地，这里地势地势平坦，且光能资源丰富，年均日照时间近3000小时。根据业内专家估算，这里起码蕴藏着2000多兆瓦的发电资源，年均发电量甚至可以达到329亿千瓦时。所以，县塔拉滩的条件非常适合大面积建设光伏电站。

不过，在这里建设大面积建设光伏电站也有不少问题，首先是这里的平均海拔达到了3000米，氧气含量只有平原地区的64%，黄沙蔽日，自然环境又十分恶劣！

不过，以上这些，项目公司都可以克服。但有两点就比较难，首先就是光伏不稳定对于电网的影响，其次是把发出来的电如何送出去？

那如何解决这两个问题呢？

第一个问题，当时想到的办法就是把水电和光电配合起来，也就是“水光互补”。我们先说水电，在距离塔拉滩36公里外，有一处峡谷，黄河就从这里穿越过去，有巨大的河流落差，蕴藏着丰富的水能资源，这里也被叫做：龙羊峡。在这里建成了黄河上游第一座大型梯级电站：龙羊峡水电站，总装机容量1280兆瓦（128万千瓦），年发电量为23.6亿千瓦时。

至于光电，在2015年，在塔拉滩上就建成了装机容量为850兆瓦的光伏电站，并用一条330千伏电压级别的输电线连接着龙羊峡水电站，把塔拉滩的“光电资源”与龙羊峡的“水电资源”连接在了一起，共同构成了世界最大装机容量的水光互补发电站，还获得了吉尼斯世界纪录认证。

那这样做能带来哪些好处呢？

首先，光电、水电虽然不稳定，其中光电即便是在白天，由于光照强度的变化，导致发电也不稳定。而“水光互补”的模式可以利用水电机组的快速启停的特性，对不稳定的光电进行小范围补偿，消除锯齿，整为均衡、优质、安全，更加友好的平滑稳定电源；

同时，到了夜晚或者白天天气不好的时候，在光电无法正常发电时，可以利用水电大库容的调节性能进行补充，从而保证自始至终输出稳定、均衡的电能。

而水力发电和光伏发电快速补偿的功能主要依靠专业的水光互补发电控制系统AGC控制和AVC控制。

解决了第一个难题，那么接下里第二个难题：发出来电到底往哪送？

其实这个技术也很成熟，我国已经在广泛使用，这就是：特高压输电线路。2020年底，“青海—河南±800千伏特高压直流工程”建成投运，这个工程正是起于青海海南州共和县，青藏高原和中原大地的世界首个新能源远距离输送大通道。也就是说，河南的老百姓使用的电有一部分正是来自于“水光互补”。

而这里不仅有“水光互补”，更有神奇的“牧光互补”，这个模式还帮助当地扶贫。那这究竟是咋回事呢？

塔拉滩当地的风力大，风侵蚀、磨蚀地面物质，并带着它们，这就是风蚀作用，这也导致了塔拉滩以前出于半荒漠化状态。如果在这里建造光伏电站，那么风卷起的石子可能会破坏太阳能光伏板。

为了解决这个难题，当时光伏电站的工作人员决定事先撒下牧草的种子，希望日后长出草地后，可以起到屏障的作用。随后，太阳能光伏板被陆陆续续安装在了这里，并开始逐步投入使用。

新建的太阳能光伏板有效地阻挡了风，让光伏电站的风速降低了一半，削弱了风蚀作用；不仅如此，它们还阻挡了阳光直射地表，这就使得土壤的水分蒸发量降低30%，土壤得以保留不少水汽。所以，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这里不仅长草了，这草还长草疯了。

可能有些人会认为，这不是好事吗？

其实并非如此，这会带来两个难题。由于草越长越高，土地荒漠化确实是得到了遏制，可是草如果太高，反而还会挡住太阳光，导致太阳能光伏板所吸收的太阳能太少，进而导致太阳能电站的发电效率降低。

其次，由于塔拉滩的环境非常尴尬，这就有火灾隐患，再叠加上草疯长，这意味着一旦发生意外火灾，那么将一发不可收拾。所以，光伏电站的草不能任其随意发展。如果要除这些草，就有需要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增加运营成本。所以，这其实也是光伏电站遇到的国际性难题。那则要咋办呢？

有人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牧羊。说白了就是放一群羊来这里吃草，这样就可以有效地控制草疯长的势头。唯一的顾虑就是，工作人员们担心羊会用头顶太阳能光伏板，如果太阳能光伏板被损坏，那又要额外增加成本了。

不过，他们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到了当地的牧民，希望他们在光伏电站牧羊，让羊来吃草。对于牧民而言，光伏电站的邀请确实很有诱惑，这里的草确实很肥美，而且工作人员还会花钱雇他们来帮忙清理太阳能光伏板，这算是一笔不错的额外收入。

于是，光伏电站就迎来了第一批羊，一共600只。羊进入到光伏电站后，都在埋头吃草，只有个别几只对光伏板产生了兴趣，不过也被工作人员发现和阻拦。可以说，第一批是相当的成功。于是，光伏电站已经来了第二批羊，一共2000只，这种羊也被称为：光伏羊。

就这样，光伏电站把牧羊也放在了计划之内，开始进行科学的放牧。牧民受雇来这里帮忙清理光伏板，羊可以在这里吃草，相当于就是在“除草”，羊的排泄物又可以作为肥料，最后羊还可以杀了吃肉，甚至还被当成是当地特产，售卖到全国各地，可以说是一举多得。

于是，光伏电站变成了优质牧场，光伏羊成为了一个产业，带动当地经济的发展和助力了当地的扶贫事业。根据报道，2022年，铁盖乡的“光伏羊”预计出栏量达到5万只。

也正是因为“牧光互补”的模式，形成了一个良好的循环：光伏板降低地面温度和水份蒸发有利于牧草生长，种植牧草固沙降低光伏板磨损和灰尘附着，羊群控草防止高草遮挡光伏板并降低火灾隐患，羊肉、羊毛提高牧民收益促进乡村振兴，这是一个全赢的生态循环链条。由于土地半荒漠化逐渐被遏制住，当地的生态系统也逐渐转好，不少野生动物来这里安家，野鸡、野兔、狼、狐狸逐渐多了起来。

不过，不要以为这里只有水光互补”“牧光互补”，实际上，按照规划，这里未来想要水、光、风、地热、储能“五位一体”的模式，提供连续、稳定、优质的绿色电能。所以，发现了没有，光电、风电、水电绿色环保，虽然常被人诟病为垃圾电，但当它们组合起来后，将发挥出巨大的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