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马车 当兵的人(61)

孙永春

任永刚战友的故事

远去的马车

很久以前，在黔北山区的一条小路上，一辆装满煤炭的马车，正在奋力疾驶。马车上，一个皮肤黑黝的年轻男子，正睁大着双眼，注视着远方。辚辚的马车声，让他坚毅的脸色，有了一丝笑容。盘旋的山路，正象他曲折辛勤的人生一般，让他感叹不已。他想起，自己前几年从部队退伍回到了老家，除了那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就两手空空一无所有了。一切又要从头开始了。贫穷似乎是家乡这代人的宿命。好在那时开始了分田到户，大家不用象以往那样窝居在人多地少的山间田头。年轻人可以外出打工，生活有了更多的选择。战友们回到家乡后，有的当了民兵连长，有的当了村里的干部。他觉得自己没文化，不是当官的料。只有出力气，卖苦力了。他不怕，自己有的是力气，也不怕吃苦，山里人，要改变命运，勤劳是必须的。于是他四出打工，泥瓦匠，砖窑厂，一分一厘地挣钱，和别人一样，成了家，有了娃。生活有了更大的压力，也有了更美好的希望。他使出浑身解数，要让自己的小家庭过上美好幸福的生活。突然有一天，他发现，山区的小煤窑星如棋布般冒了出来，崎岖的山路让煤炭的运输成了难题。他想到了马车。于是，想方设法凑钱购置了马车，这不，他干起了运输。

此刻，他坐在马车上，拿出小烟管，点燃了自制的烤烟。袅袅的白烟让他的心情更好了。他在盘算着一车煤运到县城的运费是多少，一天抓紧些，带些干粮，把吃饭的时间节约下来，就能多跑几趟了。他掰着手指算着，一个月下来，就可以为娃买几斤肉，娃正在长身体呢。对了，也该为老婆买件新衣服了，她带娃操持家务太幸苦了。再加把劲，就可以为家里要盖的新房，多添几块砖几张瓦了。唉，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想着想着，他又皱起了眉，不行，这离广播里说的小康，还差很远呢。他想起了部队，要是有战友一起，参谋参谋，或许能有更多的致富途经？可是，他知道，大部分农村战友，不多是和他一样，也奔波在艰辛的生活路上？他的脸上汗水不停地流淌着，只有那匹老马能理解主人发家致富的渴望，正在马不不停蹄地奋勇向前。

下雨了，马车上淌下了黑黑的泥水，他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立刻成了个大花脸。本来黝黑的脸庞，现在更是只剩下两只眼珠发出着光芒。啊到了，马车停下了，那匹老马在大口喘气，他忙着将煤卸下，好去和煤老板结帐。他一边数着挣来的运费，一边听着煤老板们聊着煤炭行情。每次听到的煤炭价格不一样，这时，他的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开窍了：自己来回奔波，只挣了些运费小钱，何不化些本钱，也屯积一些，等价格上去了出手？于是他先是小打小闹，慢慢地越搞越大。在那条泥泞的小路上，他的马车越跑越欢了。他知道，他的小康生活，正随着奋蹄前行的马车，一步一个脚印，步上了一条康庄大道。等到小路上修了公路，他的马车也换成了汽车。

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小路已经是宽敞的柏油马路了。也是在这里，一群来自沪滇湘的战友和桐梓战友会合了。当任永刚的儿子开着那辆高级轿车，载着我们行驶在去娄山关的公路上时，谁又能想到，他的父辈当年曾经就在这条路上，挥洒过大把的汗水，和那匹老马一起留下过深深的脚印呢？任永刚怜爱地望着儿子，似乎又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只是父子俩的命运可是两重天啊。说起儿子如今的事业，儿子对他的孝顺，儿子劝他别干活了，在家可以享受了。还时不时地开车带他全国各地旅游呢。说到这里，永刚又点燃了那杆自制的黄铜小烟管，继续和我们摆起了龙门阵。就如当年在部队，永刚分配在炊事班。面对自己精心烹制的菜肴，向战友们炫耀着自己的手艺。桐梓地处贵州北部，和四川接壤，甚至到重庆比到贵阳还近，难怪任永刚自豪的话音里参杂着许多四川味呢。特别是那辆马车的故事，让战友们听了，无不为之敬佩。听着永刚战友自豪的讲述，看着眼前公路上奔驰的汽车，不知怎么，我的心中，晃动的却是那辆马车。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或许终将被后人忘记，但是我们这些曾经经历过相同艰难岁月的战友，又怎么能忘记那艰苦奋斗的光荣传统呢。

永刚战友，我们为你骄傲！

2018年7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