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建鸿水墨“聊聊”郑红建油画(艺聊之夜)

溪山苇渡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名字相近的叶剑鸿(建红)、郑红建二位画家相识多年,但因为画种类别的不同,仅是知面之交。但都喜欢师法自然的他们,在一次写生活动的巧遇中,知晓其老家仅是一山之隔:一位居于太阳岭之北的梅溪,一位在太阳岭之南的桃花源东,更因为出生于同一年,相谈甚欢,于是有了更多次的相聚和交流。</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虽然一位是国画家,一位是油画家,所接受的专业教育和文化体系不同,但年龄相近和同都生活与成长在小邹鲁的金华婺江之畔,有着许多的共通之处。在艺术形式多元化的今天,装置艺术、影像艺术、行为艺术……早已进入我们的视野,中西文化的碰撞和交融已习以为常,画种材料间的跨界和运用更是普遍。在共同坚守绘画创作的二人,企望不同画种的共同展示和交流,这样,产生火花,促进借鉴和学习是自然而然的事了。</p><p class="ql-block">于是,就有了这次“聊聊” ----- 叶剑鸿水墨画、郑红建油画作品展! </p><p class="ql-block">蒋跃</p><p class="ql-block"> 2011年12月</p><p class="ql-block">(注: 中国美术学院教授 美术报副社长</p><p class="ql-block">《叶剑鸿·聊聊·郑红建》</p><p class="ql-block">时间:2011年11月19日晚7:00</p><p class="ql-block">地点:金华·江南·半壁江山茶楼</p><p class="ql-block">话题:谈谈写生</p><p class="ql-block">人物:国画艺术家叶剑鸿、油画艺术家郑红建</p><p class="ql-block">记录与文字整理:子小</p><p class="ql-block">郑红建(以下简称郑):我是画油画的,在学校学习时写生课就占了很大的比重,那时写生主要是解决绘画基础层面的问题。多年坚持写生下来,对它的理解有了很大的不同,因为景是无限的,它为绘画也带来无限可能,更可贵的一点是现场感,因为有现场的真实感受在,写生作品显得更有灵魂和生动。</p><p class="ql-block">叶剑鸿(以下简称叶):十五六年的写生生涯,数以千张的写生作品,使我的写生经验总结出有趣的三步曲,一是会心自然;二是情由景生;三是意与法会。怎么解释呢?我可以打个不太恰当地比喻,第一,会心自然中的“会心”是释家禅语,而“自然”则是体现道家“道法自然”的精神境界,面对拨动心弦的大自然,就好比恋爱季节中遇见了一位符合审美情趣要求的漂亮姑娘。第二,情由景而生,我们因为眼前的美景、眼前的山水而打动,所以必须停下来,在欣赏中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到底心动在哪里?是什么打动了你?是某点景?某点色彩?还是景后面的某些东西?——总有东西在拨动着你的心弦。“望秋云,神飞扬;临春风,思浩荡”(南朝王微《叙画》语),古人也是如此。第三,意与法会,就是好姑娘你喜欢,你心动,你还得合乎法理的去展开追求,使达成奔向幸福的最后目标。那么,中国画中的法度、规矩,在通过笔墨色彩、构图与形式等交融于一体,达到自己要表达的要求,真正体现自己的内心,最后成为自己的东西。</p><p class="ql-block">郑:呵呵,这个比喻比较形象,观点我还是挺认同的。因为景激发着潜藏在内心的最真实的感情,再由此感触,使景与我之间产生一种对话。构思、创作,又形成画面与我的对话。以此,构成由景、我、画面相交流的三个阶段,就好像郑板桥对于画竹的体验,即“眼中之竹”——“胸中之竹”——“手中之竹”,他曾记录下这样的体会:“江馆清秋,晨起看竹,烟光日影露气,皆浮动于疏枝密叶之间,胸中勃勃遂有画意。其实胸中之竹,并不是眼中之竹也。因而磨墨展纸,落笔倏作变相,手中之竹又不是胸中之竹也。总之,意在笔先者,定则也;趣在法外者,化机也。独画云乎哉!”他从竹子千姿百态的自然景象中得到了启示,激发了情感,经过“眼中之竹”,转化为“胸中之竹”,借助于笔墨,挥洒成“手中之竹”即“画中之竹”,所以,写生即是创作!</p><p class="ql-block">叶:国画写生的过程,就是记录叙述故事的过程。比如今年正月初三那天,我置身在道教名山之一的安徽齐云山上,幽享山林,独领风骚。在这个时间这样的地点,其心境自然有些不一样,这是体悟“道”。而道的根本规律是自然,是自然的内在规律,即自然而然、本然,对待事物顺其自然,看似无为实为大有为。游目骋怀,景色层叠丰富,情感也就随着移步换景得到层层递进。于是,白天爬山时就随时用钢笔勾勒她的千姿万态,于会心中享受在自然间奔走的自由;而回到宿地,天未黑的农家院子里,情境无比温暖与宁静,此时,笔欲油然而生,把自己对道的理解,对人生的感悟通过笔墨语言通过画面形式留下。也就是说,其实我们心动的往往不只是表象,最终所记录的画面中,往往有内心所要表达的故事和情感。今天我们的交流,更加明白中西绘画的不同之处,不仅是材料、工具以及透视、色彩要求和对形的把握的不同,不仅仅是“技”的层面的不同,而诸如内心变化的过程,或者刚才所说的画后的故事,其实都是存在的。中西绘画在早期存在着客观写物与主观写物的区别,而欣赏中国画更应该读懂其画外之音!</p><p class="ql-block">郑:是的,你时时写生的创作态度,也正是我所欣赏的。因为国画写生者往往不多,这也许与中国绘画工具的不易携带有关,所以古代的</p> <p class="ql-block">国画家虽强调了“师法自然”,但往往是饱览名山大川后,再凭记忆下笔的。正如你一样,现代国画家往往会运用速写来搜集素材,时常是白天随笔勾勒,晚上挑灯泼墨。</p><p class="ql-block">那么,写生对我来说,那种现场自然的生动性是在家闭门造车所无法比拟的。因为景是有性格的,所以并不满足于相机似的再现,而是对眼前或杂乱或复杂进行取舍,然后在色彩、分割、节奏上去树立性格依据。就像西方绘画所经历的转变:在照相机出现之前,西方人喜欢具象,画家创作也大多都以具象写实为主。但是照相机发明以后,西方画家的饭碗成了危机。这时,极其抽象的东方水墨画、东方书法对他们产生了极大的启发,毕加索就说过,自己的绘画得益于东方抽象艺术的启示。而在马蒂斯家的客厅中,有巨幅汉字楷书匾额,说明其作品受东方文化某些影响。这些都表明了绘画与个人情感间的联系。</p><p class="ql-block">叶:的确,情感是打动人的根本,写生作品之所以引人入胜,也正是因为其中所蕴含的情感。当然,无论是写生还是创作,内心终将回归到真实生活中的自我。也就是说,生活才是最本真的体现,生活化将我们的生命与情感联系在一起,是最值得回味的地方。我们只有通过自身不断完善的经验与技法,将自己的学术与修养融入到这一动人的时刻中,不去计较他人的说法,而是依然只做生活中很自然、很本真的自我。中国画讲究“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写大自然之性亦写吾人之心”,在客观真实与主观创造的把握中,既有再现,又有表现,不是表层的“以形写形”,而是“以形写神”、“以形写心”,追求“似是而非”、“似与不似”,这都与讲求中庸的中国传统文化分不开的。</p><p class="ql-block">郑:我作为生在、长在中国的一个中国西画艺术家来讲,所接触的虽然是西方的油画艺术,但显然,创作时在留白、以及点线面的运用等来讲仍是与国画相通的。那我为什么喜欢写生呢?因为写生可以使我面对自然,在自然中不断地汲取营养,激发我的思考和想象,增强我的画面表现力……</p><p class="ql-block">叶:应当说,写生主要是积累,是“进”的过程,是“吸收”的过程;创作呢,是“放”的过程,即“出”的过程。我们可以在写生中积淀自我,再在创作中发挥自我。需要的必然是进得多,放得少而精,但如果反过来,将是可悲的。也就是说,写生是画好画的一份极其重要的养分,写生就是为了更好地创作,这一点应该就是我们两个为什么把写生看得很重要的共同原因。</p> <p class="ql-block">郑:所以说,两者是相辅相成。我把写生当作画室里的一种延续,通过结合与尝试的方式,探索更多的图式语言,继而增强个人的创作理念。</p><p class="ql-block">叶:中国画写生是为了更好地写意,把写意与写生辩证统一起来,才能达到形神兼备。我已把写生当作创作,或者更为实质地说,我无非是以写生的形来表达创作的意。更何况,中国画本来就是以形的外力来促成神的取法,那么写生更是利用了快速地抓形、抓气息来表达个人生命气息的特征,将某一瞬间的心灵触动体现出来,所以我说,写生就像一个鞭炮的火药引子。但是,绘画的较高境界应该是重视人而不仅仅是重视画面形式,人做到什么程度,画作就会自然呈现出一种相应的面貌,达到人与画的合一。随着个人阅历的丰富、修养的提高,以及心境、审美情趣的不同,都会对画面进行相应的取舍,国画大师黄宾虹先生的作品就具有很强的主观意识。</p><p class="ql-block">郑:是的,好的写意画很能体现一个人的修养,因为一气呵成,有神的东西在里面。其实油画写生同样考验着一位画家的功力,眼下,我时常带着相应的命题去写生,去进一步探索个人化、更成熟的语言,让自己延续室内创作理念继续尝试、实验,而不仅仅只以感性去面对。比如将色彩弱化或强调色彩关系或追求画面的形式感,又或者注重画面的纯粹元素分解重新组合、追求更彻底的画面感等,可能这是我目前所处的阶段。</p><p class="ql-block">叶:相对地,你是带着命题去写生来解决问题,而我往往是不带命题随性发挥的。先前,我是通过临古画、法古人来解决基本画理方面问题的,同时,也要学会品鉴古人的气质,从而传承东方文化的宇宙观、世界观、人生观。应该说,它是相对理性的。而写生可以理解为“笔墨当随时代”的当下解读,把从古人那里吸收到的精华放到生活中,使之成为一种找寻的依据,化为前进的动力。写生是更为感性的语言,是传承传统绘画的最佳结合点,“师造化”而后“化我法”,最后回到绘画规律和人生的规律上来,不断地体味“道”,为“境界”铺开天地。写生已是我本能的生活习惯,所谓行万里路,虽都在行路,但终因景点的不同,而得到的感官刺激亦不同;而读万卷书,都是为了最后回到“人”这个本质上来。这与你所要解决的色彩问题、形的问题是一样的。所不同的,是表现方式。比如我们的教育课本中,朱自清《父亲的背影》一文,父亲未讲任何话,但我们却能感受到那种厚重的来自父亲如山般的爱,这种爱很东方;而西方表达爱时,往往用语言说爱,非常直接,但都是出于真心地爱。而如果是违心的爱,那么情感是苍白的。因此我们说,艺术只要是真诚的,那么都能打动人感染观众的。</p><p class="ql-block">郑:所以我们还要继续写生,写到我写不动。</p><p class="ql-block">叶:或者说,到达一种不写生即为写生的状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