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民：李元春责鼠

美丽大荔

李元春责鼠

文/王小民

明清时期，关学（中国儒学重要的流派之一）盛行，陕西旧县朝邑（今大荔县）涌现一大批关学名家，如韩邦奇、韩邦靖、李楷、王建常、李元春等，学术界称这批学人为“朝邑学派”，其中的清代中晚期关学著名代表人物李元春（1769—1854）表现尤为卓异。

　　李元春字仲仁，号时斋，世称桐阁先生，朝邑南留社（今韦林韦留）人。少时聪慧过人，家贫刻苦不辍学业，于嘉庆三年（1798）以陕西省乡试第七十二名中举。后绝意进取毅然归乡，赡养母亲、著述授学，主讲潼关潼川、朝邑华原书院，徒众遍布黄河两岸、三秦大地。道光十六年（1836），吏部誉其学高望重，赐予七品京衔大理寺评事，后授州同衔。桐阁先生孝友持身、诗书励志，一生嗜学博览，苦心钻研播扬程朱理学，治学严谨，著述等身，名列清代《国史儒林传》，入祀乡贤祠。先生崇尚务实学风，从来不讲空话，近日于《朝邑县志》觅得大作一篇，名《责鼠文》，文笔优美，文风幽默，文意深邃，循文探意灵性四射，令人叹为观止。

梓橦阁，是桐阁先生讲学藏书之所。有一天先生查找一本书，久寻之下只见几张残片，后追迹至一处老鼠窝，发现里面也有数张且上面尚有十几个字可以识别，方才知道书是叫老鼠咬坏了。恼恨之余，开始关注老鼠行踪，发现其大胆狂妄，偷吃食物没个穷尽，已经到了不避人的程度。于是，设诱饵将鼠捕获，放在一只陶瓮中指着责骂，说“天底下最贪心的没有超过你的！”此刻老鼠身呈打躬作揖状，好像能听懂人的意思。先生拿一根柴禾棍准备打它，老鼠直勾勾看着又下不去手，便继续教训：“你以为你的肚子也装满了文章吗？”老鼠听后竟点点头莞尔一笑。“你这个狡猾的老鼠，个子小小、肠子短短，在洞里钻来钻去，拐弯抹角，偷盗地里的庄稼囤积窝里，只要你不偷吃字还不算错。”言下之意是我指责你不是因为偷粮食，偷粮食是你老鼠的本行，为啥把“我所诵读的书都吃到你肚子里了。”“书是圣贤留下来的，你凭什么吃了？难道也想学我，以满腹经纶准备当官享俸禄？啊，原来你也是奔着这来滴！”先生感同身受，此时仿佛领悟理解了，老鼠本该夜行昼伏，现在大胆到迎猫而立，看来都是肚子里的知识给壮的胆。如此之下，先生便对老鼠说，“这种情况，按理应该请张汤、王素设案审查判决，像苏东坡《却鼠刀铭》描述的那样‘磨刀霍霍’，转念一想、大可不必。你冒文人之名吃书，还以文人的心态替自己辩解，这样的做法肯定是错的。你既然以文人自居，那么我就以文人的方式处置你！”随即便将书就的《责鼠文》投入瓮中，盖上木板，让老鼠去自食自思自责。结果第二天早上揭瓮一看，老鼠已羞愧而亡。

　　今古奇文，纸短意长，充满着人生哲理，有趣又生动。先生由是叹曰：鼠犹如此，人何以堪啊！

文章惟诚，有感而发。古朝今世，像桐阁先生一样梦在研学亨通仕途的人多了，但人和人不同。桐阁先生是苦读圣贤书、义理济天下，名满誉满；有些“鼠”辈则借读书之名谋苟且之事，满心满脑图的都是自我利益。相比之下，格局迥然，高低立见。惟敬佩先贤之智慧，此文、此理、此义，历史、文化、学术，传世价值非凡。

　　作者简介：王小民，1971年生，陕西渭南大荔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地情专家库专家，渭南市作家协会理事、渭南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渭南市地方志专家库专家，曾任职大荔县地方志、融媒体、宣传部、文联等宣传文化部门。编纂出版“大荔县志”系列、“美丽大荔”系列、“小民看大荔”系列人文丛书20部，计400余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