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血不是杜鹃

作家鲁一夫

　　警察是维护社会治安的重要力量，没有警察的社会，很难想象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歹徒凶手们会肆无忌惮地残害人民，所有人的生活环境将会得不到保障。

可是，当警察沦为残暴的凶手，也许比真正的罪犯还要可怕，1997年，广东普宁就发生了一起警察杀害无辜百姓的案件。

以黄石武和罗国斌为首的七名警察，为了迅速破案邀功，胆敢伪造证据、虚构口供，跳过审判当街杀人，让四名无辜的人丢掉了性命......。

　　这是一个毛骨悚然的案件，更是一个草菅人命的天大冤案，　1997年8月7日那个天气炎热的傍晚，广东普宁市的郊外铸成惨案。

　　一阵“砰砰砰”“嗒嗒嗒”的枪声，震撼苍穹，被捆绑的四个青年农民泣声倒地。这不是拍摄电影的场景，也不是枪毙真正死刑犯的刑场，而是七名警察胆大包天地擅自将四个青年农民无怨无故枪杀了。

　　这幕惨剧发生后，警方不准家属认领尸体，并将尸体强行火化了。

　　普宁市电视台报道说：8月7日下午5时许，四名歹徒持枪窜入东西南村一村民家，并抢去家中财物，我民警迅速出击抓获歹徒。在押解途中4名歹徒撞开车门脱逃，公安民警在鸣枪无效情况下，开枪击毙4名歹徒。

　　然而事实经过是，8月7日下午4时许，占陇镇村民陈广丰独自一人到东西南村找陈某某追讨欠款，双方发生争执后，陈某某报案称陈广丰等人持枪勒索。于是占陇派出所副所长罗国斌带领警察到陈广丰家将其抓捕，并将在陈广丰家喝茶聊天的郑灿炎、黄华生、陈松平3名村民一同抓走了。

　　但是，警察们并未将四个农民带去派出所审问，却在通往普宁广汕公路侧，公路旁有一条土路，向北前行约一公里，土路边和菜地中间一条水沟的地方，将陈广丰、郑灿炎、黄华生、陈松平“就地正法”了。

　　四名死者的家属，面对亲人不明不白地被枪杀，还蒙上“歹徒”的罪名，又不准认领尸体，被强行火化，虽然悲愤至极，但冷静思考后，觉得其中有猫腻。他们想，陈广丰他们四人被抓走时已是双手反捆，被七八个警察持冲锋枪押在警车里，警察人多势众，4人怎么敢同时脱逃？

　　不但如此，警方将四名农民抓去未经审问，就押到一处偏僻的小道旁全部枪杀也不合法，又还拒绝家属到现场认领尸体，第二天就匆匆火化，是不是想要毁灭杀人证据？案件漏洞百出，疑点重重。尤其那个报案人陈某某的表亲，是揭阳市公安局一位副局长，此人原在占陇派出所当过所长。种种迹象表明，四个青年农民被莫名其妙地枪杀，非常诡异。

　　令人疑窦丛生的是死者陈广丰的母亲陈婵英说：8月7日下午6时许， 占陇派出所来了6名未着装的警察，带着两支冲锋枪和4支手枪，没有出示任何证件就搜查，把陈广丰等4 人不由分说地抓上警车押走了。晚上10点多钟，那些警察第二次又来家里搜查，还不准我进屋去。后来说是搜到一支手枪。把我叫进屋里去，强按着我的手，在搜查记录上按下手印。

　 在距陈广丰他们被枪杀现场的对面，约150米处有一家农户。农户的主人陈海松是唯一现场目击者。他说：8月7日晚 7点多钟， 我正吃饭时看到三辆汽车开过来停在路旁。车灯熄后不久，我听见“砰砰砰” 的枪声和听到人的哭声。接着又听见有人哭， “砰砰砰” 的枪声响了很久。

　　于是，死者的家属们便向普宁市委和有关部门反映问题：这是一起警察滥杀无辜村民的大惨案，希望有关部门调查核实，还死者一个公道。

　　尽管有关部门的领导重视，但结果却不如人意，普宁市检察院在送交普宁市委和市人大的“检察报告”认为，在审查公安机关侦查活动案件的来源及定性，占陇派出所报告案情的真实性，公安民警使用武器的合法性，公安民警采取当场击毙措施的必要性等方面，均没发现公安民警有违法违规行为。一起警察擅自枪杀四个青年农民的冤案被轻描淡写。

　　四个青年农民被杀害后，他们的亲属曾先后27次到本地区、广州、北京上访共达254人次，大有不查明真相不罢休的势头。在死者家属们不懈努力和持之以恒的控告下，终于出现转机引起了上级领导的高度重视。

　 1998年5月，在广东省委与政法委的决定下， 组成由省政法委牵头，省公检法部门参加的工作组，对普宁市“8.7”案件进行调查。后由广东省公安厅对占陇派出所警察涉嫌故意杀人一案立案，查清案件的真相。

　　广东省公安厅查明，这是一起隐瞒了一年之久的杀人案。案发当晚，被抓的陈广丰等四人并非逃跑，而是一个个被强行拉下车后，由原副所长黄石武下令，并分别枪杀。经技术鉴定，陈广丰身上共有17处枪弹创口；郑灿炎身上共有9处枪弹创口；黄华生身上共有12 处枪弹创口；陈松平身上共有10处枪弹创口。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普宁市电视台一位女副台长说：1997年8月9日晚电视台播出的新闻，是当日早上普宁市公安局送来的录像带和解说词。这也就是说市电视台是按市公安局的授意播报。

　这起案件的真实来龙去脉：当时占陇派出所接到陈某某报案，称陈文丰等人持枪到他家里勒索。于是占陇派出所负责全面工作的副所长黄石武，就指派另个副所长罗国斌带队与警察方辉彬、郑文绪、张永进、陈伟城、黄建伟携带两支七九式微型冲锋枪等武器前往抓捕。

　　当晚7时15分许， 罗国斌与六个警察押解陈广丰等四人途经下寨村新路中段时，与黄石武相遇。谁知，黄石武、罗国斌俩人商量，决定将陈广丰四人击毙，枪杀的理由就说他们脱逃。当晚7时30分许， 在东西南村老路僻静处，黄石武将车叫停，并命令罗国斌、方辉彬、郑文绪、张永进、陈伟城、黄建伟每二人一组，把陈广丰等四人击毙，声称若有事由他负责，将陈广丰首先拉出押到路边，用七九 式微型冲锋枪朝陈广丰射击。于是，其他警察就分别朝郑灿炎、黄华生、陈松平开枪射击。

　 1999年1月9日，官方宣布，原占陇派出所负责全面工作的副所长黄石武（三级警督）、原副所长罗国斌（一级警司）以及原五名警察，因故意杀人一案被检察机关提起公诉。 终于，无辜冤死的四个农民被昭雪。

　　虽然这起案件已尘埃落定，但令人反思的是警察草菅人命的问题：只说“8.7”故意杀人案的主要犯罪嫌疑人黄石武，他在接受侦查人员讯问时被问道：你为什么要下令击毙陈广丰等人? 黄石武答道：因为当时在占陇发生很多涉枪案件，我想杀一儆百，以儆效尤，才下令将陈广丰等四人击毙。而犯罪嫌疑人罗国斌在接受侦查人员讯问时被问道：你们知道案犯（指陈广丰四人）的身份及犯罪事实吗? 罗国斌答道：都不清楚，我连陈广丰是哪一个都不知道。由此可见，他身为警察却草菅人命。

　　被冤死的四个无辜农民的家属聘请的律师认为：受害人遭枪杀以及被强行匆匆火化，这不但剥夺了受害人及其家属的有关合法权利，还给以后的侦破工作带来极大困难，使尸检鉴定只能以侵害人照片为依据，不仅使本案的侦查起诉拖延太久，还将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本案公正审判。

　　最终，正义之神降临：法院判处黄石武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判处罗国斌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判处方辉彬有期徒刑15年，剥夺政治权利5年；判处郑文绪有期徒刑11年，剥夺政治权利3年；分别判处陈伟城、张永进、黄建伟有期徒刑7年、5年、5年。尽管给被冤死的四个青年农民家属一个慰藉，但他们是无以穷尽的痛苦。

　　2000年12月22日8时30分，原占陇派出所副所长黄石武被法警押赴刑场执行枪决。随着“叭”一声枪响，一颗正义的子弹射向了罪大恶极的黄石武躯体。顿时，黄石武像被他下令枪杀的四个青年农民一样应声倒地。

　　这起案件的警示意义非常重大，更是想要警钟长鸣，在依法治国的今天以儆效尤。客观分析，那个副所长黄石武胆敢下令枪杀四个无辜的青年农民，恐怕是他权力膨胀壮的胆量，把人民宝贵的生命压根没放在心坎上，被判死刑是咎由自取。

令人反思的是其他五名警察，明知枪杀无辜农民是犯罪，却没有一人当场抵制，或现场退出放弃犯罪，竟然助纣为虐地跟着一个小人得志的副所长一同犯罪，制造了一起惊天血案，被判刑的确不值得。可是下级服从上级的命令又是天经地义的职责，无论哪一个下级遇到一个上级的瞎指挥命令都要言听计从，这个“矛盾”怎么化解或规避，着实令人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