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钢记忆] 白描: 同寝室的青工

阳光雨露

<p class="ql-block">1972年初夏,我们进重钢四厂,被分配到热轧薄板车间板坯甲班的新工人有: 王洪展、熊明开、刘官华、陈文贵、王大成、钟世成、潘朝阳等人。1号板坯剪是70吨的剪切力,由太原重型机床⺁生产。板坯甲班班长罗传明是荣昌来的,班里还有几位荣昌来的师傅,其他的有柯昌华(钢校),蒋玉良、咪子、白沙、王四毛等4位超龄生。王四毛早早就调到轧机搞折叠工,白沙在一次三江河游泳中淹死了。当肘板坯剪切效率很低,供两台轧机生产,还需三班倒剪切板坯,上夜班也需实打实干到东方欲晓,厂高音喇叭清晨歌唱。那时板坯剪操作原始,体力繁重,还不安全,稍不留神就容易出工伤。灰尘弥漫,噪音刺耳,下班摘掉口罩,鼻子嘴巴黑了一大圈。偶尔剪切高含量硅钢坯,还需天然气加热几百度的温度剪切才不炸裂。只䒴这高温作业,我们才能享受保健票,这高温作业的时候少,一年就那么几天。</p> <p class="ql-block">刚到板坯剪,板坯原料不平整,每剪一块钢坯,俩人配合使用三尺钢钳夹住钢坯使劲往前送,那钢坯七翘八拱的,要用钢钳撬、顶、拉、送等,有时那钢坯弯得不行,还需人爬上输送台,在转动的地辊缝隙处,抱起钢坯送进剪刃中,你看,有多危险,那生产效率怎能不低,体力消耗也大。板坯每月供粮是46斤。后来板坯剪安装了矫直机,又增加了一台上海机床厂生产的板坯剪切机。通过设备增加和技术改造劳动强度低了许多,生产效率也提高了,板坯剪便告别了上夜班那颠倒黑白的苦恼。那时上夜班就两角钱的补助,中班没有补助,后来中斑也有补助了,但我们已离开板坯,没有享受到那迟到的福利。</p> <p class="ql-block">在板坯刚上班,蒋玉良便主动热情教我怎样操作剪机,弯腰用手拿稳手钳(操作需使用短钢钳)夹住钢坯,靠好尺寸,摆正钢坯后就可用脚踩剪切开关。板组里的几位荣昌来的师傅不多言多语,踏实肯干,班长罗传明工作主动,以身作则,任劳任怨,他就是一面镜子,带动我们把工作做好。咪子好像总不能满勤,每月都寅吃卯粮,爱打川牌输赢饭菜票。他个儿不高,一身腱子肉倒挺结实的,他与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你说巧不巧。</p> <p class="ql-block">班组钢校来的柯昌华,眼睛似乎睁不开,有人叫他迷糊,其实他可不迷糊,心思缜密,下班后我们常端上小板凳,泡杯茶在男单工宿舍树下吹牛。七十年代中期,他便通过对调回重庆在养路班工作。恰巧,他工作地方离我家很近,有一次,我回重庆便去五龙庙,也就是四川美院与重庆发电厂之间看他。杨九路当时还是土石子路,只见他戴着草帽,一手提桶,一手拿瓢,舀水浇在公路上。当时感觉那工作好差劲,好辛苦,为了回重庆工作也顾不了那么多。管它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吃土吸灰,又与农民出工没啥差别,甚至有些还不如呢,但户口回主城了呀。哈哈,斗转星移,当初令人瞧不起的养路工,现在却是香馍馍,铁饭碗,事业单位退休工资高等优越性。</p> <p class="ql-block">我们七二年进厂的新工,按班组调整了下寢室,我们先还是住在干打垒7栋,后来还调整了几次。同寝室的有王洪展、熊明开、刘官华、陈文贵、钟世成和我。大家相处十分融洽友好,吹牛玩耍,散步溜弯,一同去食堂打饭,一道去上班,一路上有说有笑,还边走边顽皮好玩的拿勺子敲盅盅或饭盒。一般老年人是反对敲饭盒,那纯粹就是叫化子丐帮作派。</p> <p class="ql-block">王洪展,个儿高,精瘦有力,眼睛视力不太好,少言寡语。慢慢才了解他好学,书法有基础,隶书写得端庄秀丽,沉稳大方。当时会书法的人很少,他不仅毛笔书法好,一手漂亮的钢笔字也令人赞叹,会围棋,喜音乐,在厂宣传队是吹笛子的。我记得在后来他住的一个寝室去耍,他正在勤学五线谱,在一个大本子上画线点蝌蚪,那神情专注,一丝不苟。1977年恢复高考时,他勇于赶考,热炒热卖,令人敬佩,为此,在厂里名声大震。在公司一次学习的机会时,他目标明确,刻苦学习,成绩优异,最后留在重钢公司工作,后又去四川师范大学深造,不断提高自己学识和能力。他爸爸妈妈家在三钢家属区,我去过那几次,后来他在重钢上班,在大堰分了房子,我也去过一次。他出差到四钢也曾两次到我家聊,一次在招待所对面的老2栋,另一次,是1995年后我搬往代家沟新房。他慢慢的在行政上当官任职,成了我们板坯最有出息的人。</p> <p class="ql-block">七十年代中期,王洪展与朱贵伟、张兰天、高元忠分到一个寢室,寝室在一楼,我们打了饭便去他寝室吹牛。当时,爱去那吹牛的还有黄朝渝,后来他考上大学离开了四钢。张兰天会混,早早的就从我们板坯调出去了精分,后来又做了记录员,工作轻松干净。他聪明灵活,在寝室天天忙着高考复习,令人敬佩。有一次,我特别失格,没面子。事情是: 厂里由廖毓儇带队去协作单位重庆长航慰问,需要薄板车间出人一道去,还要有人敲锣打鼓。我们见回重庆的机会来了,就主动揽下敲锣打鼓的活。王洪展和黄朝渝分别敲锣打鼓,喊我打镲,我对他俩说,我打不来,他俩说那打镲是最简单的了。没有法,只好硬着头皮上。快走拢长航办公大楼时,廖书记喊敲起来,这一敲,哪是锣鼓齐鸣,是噪音污染。我真笨,硬是打不来镲,越紧张越打不到点上。那就像东邪黄药师用内力吹箫,一般人难受便运功抵御,可郭靖根本不懂那乐理章法,拿着树枝一阵乱敲,反破了东邪的凌厉攻击。我的乱打,噪音实在令人难受,廖书记顿时脸色难看,说道,啷个搞起.的。我更慌了,索性不敢打镲了,可这也躲不过去呀。还好,这时同行的刘金凤大姐接过我镲,解了我的危。并与他俩和谐的敲打起来。</p> <p class="ql-block">钟世成: 老初三的,长我两岁。平时话不多,但话语里常冒出点生动风趣来。不知道为啥有人叫他舵爷,也许是他头比较大,脸上皮糙肉厚,猛一看,确实有几分黑老大的外型,只是缺少那份霸气和凶狠。他为人忠厚,踏实肯干,七十年代就被组织土发展为党员,他还是我的入团介绍人。我同他在一个寝室的时间长,后来我们虽不在一个班组,分配寢室时,我还找到车间生活主任钟惠娟要求她照顾,将我俩分到一个寢室。我们寝室后来进了王洪展的弟弟王平,我们仨处得嘿好,有事好商量,快快乐乐呆了几年后就各自安家分开了。在单身时,我们常去钟世成家耍,他家在江北鲤鱼池住,离王洪展家很近,我们去那,也就少不了去王洪展家两处都耍,有时还叫上王嘉建来大家一起喝小酒。单身的日子也过得很快活。我与钟世成处的时间多,几乎从未断过联系,就是上个月国庆时,还在杨家坪见面。去前年他陪我去弹子石、海棠溪、白象街、解放碑、曾家岩、西流沱、白居寺、龙头寺、人民大礼堂、花溪瀑布等处拍照片,故事多,只能以后单独美篇再聊。</p> <p class="ql-block">熊明开: 老三届初一的,高子高,块头大,加之他有点喜欢冒皮皮,处处彰显出一点混社会的痞气,总要把自己扮成是见个世面的人,爱夸夸其谈。人聪明,他上进心强,也好胜争强,在寢室学围棋,常与王洪展和刘官华切磋棋艺。他也爱和我开玩笑,有一次在上班时,他对我说,你敢不敢对那行车女工捎一句话。我说什么话?他说你就说我找她有事。他赌我腼腆不敢去说,我也没多想,便说,这有啥子不好说的嘛。我走到那女行车工面前说,那个拿钳子的熊明开有话对你讲。女行车工一脸诧异。然后我回来对熊明开说,该你去了。熊明开也只好壮着胆走向那女工,他对女工说了什么不知道,反正面对面说了话的。熊明开走回来时,满脸通红,害羞极了。他对我说,已告诉女工潘朝阳喜欢她。妈呀?真是天大的冤枉,我们都是见了女娃儿要脸红的,哪敢随便表爱意。他把玩笑开大了,也显得不厚道。当时气得我好久都不理他。</p> <p class="ql-block">还有一次在寝室,不知是上了中班还是夜班。我在上铺睡觉,熊明开走到我床前,把我摇醒,非要拉我起来耍,他两手拉着我两手,粗暴的将我睡着拉向床边,我双手不能着力,任由他将我身体拉在床边悬着。他本想吓唬我,哪知道一下拉过了重心,整个人就倒栽葱掉了下去,速度之快,一下把他赫倒了,居然丢开双手闪向一边,可怜的是我,他不用双手接我着地,我头朝地落了下去,双手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抓,头一下直接栽到一个小薄板方桌上,整个身体将小铁方桌掀翻在一边,我在地K蜷缩成一团,头一阵痛,整个人也懵了,疼痛和惊吓使我过了好久才缓过来。当时就气晕了,这个熊明开熊崽儿,笨脚笨手,完全不知轻重好孬,还爱开哈玩笑。青葱岁月中,非要成麻烦制造者吗?应该是莽撞青年不莽撞,反倒是热情有加,活力无限,有一种憨憨的可爰。</p> <p class="ql-block">刘官华: 个儿不高,白白净净,瘦瘦的,是储奇门长大的崽儿,聪明干练,好奇心一来,就喜欢上手学习。他后来离开板坯班组,去了薄板车间备料工段,工作比较轻松,吊吊轧辊堆放,工作环境也还干净,一身工作服可以多穿好多天才换下来洗。他的同学一块进四钢的多,有打篮球的周正联、氮氧站的陈大林、机修的罗德忠等。他也是个本分人,不调皮,不惹祸,规规矩矩做人。记得有一次他与厂里的人邀约起回重庆玩得十分开心,他回厂后抑制不住的兴奋,一连几天都沉浸在那不可言状的好心情中,并在我面前显摆,分明想说欲言又止。其实不是他故意卖关子,而是他性格内向还腼腆。后来,陆续从他口中透露出一点,原来,这老实巴交的乖儿童回重庆相了亲,牵了手,也许还献了初吻……</p> <p class="ql-block">陈文贵: 人们都叫他陈老六或老六,他在茄子溪长大。他也瘦瘦的,青春期的风华正茂都很苗条。中等个儿,两片小嘴比较甜,说起话来轻言细语,还送着微笑,很讨人亲近。所以他娃早早的就把女娃儿拐到手了,迫不及待脱单去过二人世界,每天在女工大楼办锅锅沿,自己买菜在煤油炉子上搞小炒,那小日子过得滋润叭叭的。他离开板坯剪比较早,去了哪个部门,我也不清楚。1983年我俩进厂培训中心进行脱产文化双补,我们还是同一个班的呢,他是被朱贵伟班主任安排上课喊起立的班长。九十年代,厂里支农到附近乡去任乡长或副乡长,待上一年再回厂,然后可以解决工人转入一般干部的身份。陈文贵便去当了一年乡长,在哪个乡当乡长,我也记不清楚了。在他要结束下乡挂职期限时,他还请我去他家帮忙写总结报告之类,内容不在乎什么建议呀,发展规划呀,有文字有图表,交毕业论文。</p> <p class="ql-block">我们这批当过知青的娃,那也是山沟里来的娃,能吃苦耐劳,吃的苦也不比农村青年少,放到哪里都能生根发芽,犹如狗尾巴草有着顽强的生命力,随风而生,逄雨而长,不择山沟悬崖,怪石坡边。</p> <p class="ql-block">这是四钢电影院后面那栋男单工大楼,七十年代中后期,我们就住在那,直到安家。</p> <p class="ql-block">寢室单人铁床,冬夏都是这一身。</p> <p class="ql-block">1978年,我买了台上海产的海鸥201折叠式120相机,我为钟世成在板坯垮行车上拍的照。</p> <p class="ql-block">七十年代,我与钟世成在三江相馆留影。</p> <p class="ql-block">七十年代,在老厂办公大楼招牌前留影,那时代的男士标配,中山装,左上衣兜插上一支钢笔。</p> <p class="ql-block">七十年代,在雷神店綦河渡口处,乌蓬船边河中留影。左起潘朝阳、池洪荣、陈世华、钟世成,其中池洪荣与陈世华早早去世。</p> <p class="ql-block">七十年代,在雷神店綦河对面的松林坡春游,参加人按左往上有王平、王洪展、张兰天、高元忠、图中还有没出现的朱贵伟和潘朝阳,其他几位女娃儿记不清名字了。好像那次春游是专门为朱贵伟与薄板车间的女职工牵上手而搞的活动。</p> <p class="ql-block">时光隧道,让我们穿越回到了青春的时代,回忆当年那是很美好的。</p> <p class="ql-block">时光荏苒,岁月无情,青草一岁一枯荣,人老一年一个样。</p> <p class="ql-block">高山之巅的夕阳,燃放着绮丽的光芒,那美好的时光,但高山终将会把它遮挡。</p> <p class="ql-block">每每谈到四钢或者回到四钢,总有一种激情和冲动。原老板坯组一同分配去的青工,现都七十多岁,老了,各在一方,难得一见。盼望有机会能凑在一起摆摆老龙门阵。我曾多方询问厂里的人,想与柯昌华取得联系,但一直未有柯昌华联系方式。熊明开、刘官华、陈文贵,他们的联系方式也没有,希望能尽怏有,等待老哥儿们相聚的一天。</p> <p class="ql-block">谢谢浏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