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伦故事（9）泰特与透纳

老城

最近去了趟上海，主要收获三个大展：上博的金字塔之巅-古埃及文明和东馆的满庭芳菲-卡地亚的艺术魅力；以及浦东美术馆的对话透纳-崇高的回响。借着看展契机，想起断更多日的英伦故事，正好继续，说说伦敦的泰特美术馆和透纳！约瑟夫·马洛德·威廉·透纳（1775-1851）这位早慧的天才，是英国最伟大的艺术家，也是一位奋勇的旅行家！今年8月在伦敦，同行小友的英国同事极力推荐泰特美术馆，说它是英伦必看展馆之一。很巧，2018年9月，我曾与朋友在中国美术馆看过“心灵的风景——泰特不列颠美术馆珍品展”，已闻泰特大名！来英国之前，我观赏名画的储备，第一名当是梵高，因曾在荷兰库勒·穆勒美术馆，一次性欣赏到“梵老师”80多幅油画和部分素描作品，加上在其他展馆的零星涉猎，看过的真迹应有近百幅。第二名是法国印象派画家雷诺阿。而来一次泰特美术馆，这个记录即被透纳刷新。泰特的透纳，足足占了8、9个展厅，一间间走过，如鱼得水！有位美术界朋友说，她的画坛泰斗导师，言必透纳：没有透纳，哪有那些玄妙的光影呈现？他在世界美术史上享有的地位，独一无二！于是我在浏览西方艺术史时，特别注意有关透纳的内容，也就有了为看他一幅真迹，连跑两趟中国美术馆之举。与油画相比，水彩画的表现力似有不足。但透纳的水彩画，却有着一种超凡的美感。也许我自己的美术启蒙，从一本英国水彩画集开始，所以对这种绘画形式情有独钟！透纳的水彩画，以自然为灵感，技法卓越，更是充满意趣！这次浦东美术馆的“对话透纳”，约80幅油画、水彩和水粉画，也都来自泰特不列颠美术馆！ 上海浦东美术馆，一座建筑风格、展出内容和展陈方式都很现代化的展馆，是法国著名建筑设计师让·努维尔的作品。这座通体由山东白麻花岗岩打造的建筑，从外部墙体，到天台、廊桥、花园，以及内部的地板和墙面，都使用同种石材，以不同打磨方式，各具功能。馆内面向黄浦江的观景长廊，视野开阔，令人称道！ 我们在沪期间，这里正在举办“艾尔·阿纳祖：红月之后”和“对话透纳：崇高的回响”双展活动。听说在蒲东美术馆未来三年的计划中，泰特美术馆将与上海陆家嘴集团合作，举办包括古典、现当代、新媒体和装置艺术在内的多个展览，十分期待！ 透纳“崇高的回响”，不但我们这个年纪的美术爱好者喜欢，从观众构成来看，也受到年轻观众的追捧。我对这位200多年前出生于英国一个理发师家庭的杰出艺术家，从一无所知到成为“透粉”，其实并没有几年。仅看三次展，就饱览他的100多幅原作，也算是一份奇缘吧！ 泰特美术馆，以收藏15世纪迄今的英国绘画和各国现代艺术品著称，于1897年由亨利·泰特爵士创立并命名。泰特在英国有4座分馆，其中两座在伦敦。泰特不列颠美术馆，也被译为泰特英国美术馆，是一座漂亮的巴洛克风格建筑，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另一座是泰特现代美术馆，20世纪初由发电厂改造而成，很遗憾我们没来得及去看。 和大英博物馆一样，泰特不列颠美术馆也免费参观。2024年8月11日观展，照例捐5英镑，并买了一本精装画册，算是表达一点小小的支持吧！图为从美术馆大厅看到的穹顶！这座白色外墙的建筑，内部装饰华丽，阳光从中央圆顶的玻璃透过，照亮环绕四周的双层廊柱，突显古典与优雅。 在国外看展有个麻烦，我不识字！若没有中文语音讲解，就只好用笨办法，把喜欢的展品拍下来，再拍文字说明，回来对照翻译保存。以下透纳作品的图释，就是我在手机译文基础上做了编辑，形成虽然可以说清，但不是很流畅的文字。对付着看，或略过均可！ 大厅悬挂的透纳《自画像》，绘于1799年。时年24岁的青年画家，这一年刚刚当选为皇家美术学院的院士，这就意味着此后他参展画作，将不会被拒绝。透纳生活在18世纪下半叶到19世纪中叶，他是那一代艺术家中的璀璨明星，他对绘画技法的大胆挑战，影响着从克劳德·莫奈到马克·罗斯科；从大卫·霍克尼到特蕾西·艾敏；许多艺术家都受到了他的启发！ 透纳是英国人的骄傲，泰晤士河畔圣保罗大教堂的一席荣耀，是透纳最后的归宿。他与其他艺术家和民族英雄长眠在一起，其中就有英国风帆战列舰时代海军将领及军事家霍雷肖·纳尔逊。2020年3月，英格兰银行发行了一张新设计的20英镑纸币，印有透纳这张自画像，以示纪念！ 说什么也要回顾一下，我见过的第一幅透纳真迹：《格里松山的雪崩》，强烈的视觉冲击，让我在西方艺术的汪洋中，捕捉到了一位非凡的艺术家，因而迷上透纳！上图2018年9月14日摄于中国美术馆。今年11月6日，与透纳在上海浦东美术馆的“对话透纳”中，又一次相遇！ 在图库中回看6年前美术馆大展透纳的另一幅作品时，看出他最擅长的技法：描绘光与空气。这幅《威尼斯的斯齐亚沃尼大街：水节》，约创作于1845年。透纳对英国风景特有的雨雾，尤其是水气弥漫的效果，掌握得十分绝妙！但这幅非常“透纳”的油画，我在现场居然没有特别关注。好在经验是可以随着看展频度而积累的。参观泰特之后，我已能轻而易举辨出，这就是透纳！ 《海上渔民》，创作于1796年。这幅透纳首次参展的油画，让他声名鹊起。画中光与暗的戏剧性对比，很可能受到荷兰大师伦勃朗的启迪，透纳时代对光线的探索与运用，从此开启！分别在伦敦和上海欣赏到这幅画，同样的感觉是，非常抓眼球！以下未标明出处的画作，均来自泰特不列颠美术馆，摄于2024年8月11日。 《洪水》，1805年展出。这幅宏伟的画作描绘了圣经中的大洪水。浩瀚的大海和猛烈的暴风雨是壮丽的典型。这类山水画旨在激发敬畏、惊奇和恐惧。在右下角，一个戴着镣铐的黑人从溺水中救出了一个白人妇女。这幅画是在英国废除对非裔奴役的斗争取得进展时绘制的，这个细节意义重大。 《两艘被捕的丹麦船进入朴次茅斯港》创作于1807-9年，法国领导人拿破仑的战争策略包括封锁，以阻止英国的贸易。由于担心中立的丹麦会被迫使封锁英国进入波罗的海的贸易，1807年，英国海军俘虏了丹麦舰队。透纳在观看被俘虏的丹麦船只抵达英吉利海峡的斯皮特黑德海峡后，画下了这幅画。 《伦敦格林威治公园》，1809年展出。当透纳画这幅画时，伦敦已是世界上最大、最繁忙的城市。透纳曾用自己的诗句来展示这幅画，描述了一个忙碌、压抑的城市，一个“充满关怀的世界”，笼罩在“阴云”之下，只有建筑物的“希望之光”才能缓解的城市。画面中心，阳光照耀的泰晤士河畔圣保罗大教堂的圆顶，隐约高耸在远处的城市之上。 《在斯劳（温莎）附近耕作萝卜》，创作于1809年。这幅画描绘了温莎城堡和伊顿公学在泰晤士河谷上拔地而起。城堡和学校，与在建筑阴影下发生的农业活动形成鲜明对比。冬季收获萝卜已成为现代、大规模、资本主义农业的必要条件。 《狄多和埃涅阿斯》，1814年。这幅画的尺寸，反映了透纳在当年的地位，他已经站稳了脚跟，可以专注于宏伟的创作，表明风景是一种具有无限创造力和智力潜力的体裁。它以金色色调和对遥远景色树木的描绘，参考了17世纪法国画家克劳德·洛兰。画中的故事来自罗马诗人维吉尔的“埃涅伊德”，透纳想象了北非海岸的迦太基城。 《罗马，来自梵蒂冈》，创作于1820年。画面为拉斐尔在拉福纳里纳陪同下，准备他的凉亭装饰画。旅行中的透纳，陶醉在罗马的历史、建筑和灯光中。回国后，他画了这幅从梵蒂冈俯瞰的风景画。这是他对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画家和建筑师拉斐尔的致敬，在拉斐尔逝世300周年时展出。 《密涅瓦的维纳斯》，1828年为了在罗马展出这幅作品，透纳把一条绳子涂成黄色，把它钉在画框边缘，作为临时画框。画的题材来自希腊神话，左下角有蛇有毒的草药。由于细节很难看清，因而有评论家嘲笑说“这画应该倒着看”！ 创作于1828年的《法规》，1837年重绘。1828年透纳在罗马停留了三个月，期间他画了此作并展出。右手边楼梯顶部的可能是罗马领袖雷古拉斯。1837年，透纳在伦敦展出这幅画时，在最后一刻进行了修改。 《古罗马：阿格里皮娜登陆和安置日耳曼的骨灰》，1839年。透纳利用他对罗马的观察和想象力，描绘了这座古老的城市。从迷雾中升起、仿佛是一团发光的建筑群，融化在远方。他在这个梦幻般的城市景观上叠加了一个关于古代意大利爱情和奉献的故事，阿格里皮娜嫁给了罗马将军日耳曼尼库斯。当将军被杀时，阿格里皮娜把他的骨灰带回了罗马。 《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海景》，约绘于1840年。这幅未完成的海洋风景的色彩，暖色与冷色并存，给人以活力的感觉。通过多层油漆构建的颜色，赋予它运动和深度。天空被温暖的红色和黄色色调所染，与中心未识别的灰黑色块形成鲜明的对比。透纳可能想到了沉船或鲸鱼。 《沉船，渔船》，创作于约1840-5年。善于描绘火灾、风暴、沉船、海浪和天空的透纳，用调色刀在这里创造了纹理，用尖锐的笔触涂抹颜料，以表现波涛汹涌的大海。虽然这幅画尚未完成，但他用来形成大海的层层颜色：白、灰、蓝、棕等，已经创造出了深度和复杂感。 《暴风雪﹣港口口外的蒸汽船》，1842年。这是透纳最大胆的画作之一。在现代机器与自然之间的战斗中，一艘蒸汽船面对暴风雪。它的黑色烟雾与旋转的雪和海洋漩涡融为一体。透纳声称为了这幅画，他让水手们把自己绑在桅杆上观察风暴达四个小时。虽然他的说法无法证实，但表明了透纳希望它是风暴场景的真实记录。 《路易﹣菲利普于1844年10月8日抵达戈斯波特的皇家克拉伦斯场地》，1844-5 年创作。这幅画长期以来被认为描绘的是威尼斯，而现在认为它显示了1844年10月的朴茨茅斯，法国国王路易﹣菲利普前来对维多利亚女王进行的国事访问，画面充满了活力。国王到达时，左右两边都可以看到迎接他的人群。透纳可能是在船上目睹了这一幕。 《Whalers》，1845年展出。这幅画描绘了捕鲸的暴力和危险。透纳用弧形的白色油漆和向下的灰色笔——阵雨和风，来吸引人们对穿着白色衣服的捕鲸者的注意。他画了一根长矛，瞄准一只流血的海豚。透纳在托马斯·比尔的“抹香鲸自然史”(1839年）中读到了捕鲸的故事。 《从山上看河流》，约1840-5年。这是透纳在19世纪40年代画的一系列方形画布之一，尚未完成。有观察家指出，这种未完成的作品被分成大面积的蓝色，水或天空即将出现，其他部分则铺上宽大的橙色黄色，落在树木和风景将被放置的精致的棕色中。 《Mab 女王洞穴》，1846年透纳在英国学会展出这幅作品，一位评论者称它为“白日梦”，华丽、明亮、积极的色彩，不是画出来的，而是明显地泼在画布上的。女王玛布是莎士比亚戏剧中的人物，她驾着马车碾过熟睡的人们，揭开梦中的秘密希望。透纳在这里提到了“仲夏夜之梦”。 《警告埃涅阿斯的水星展览》，1850年透纳最后一次在皇家艺术学院展出的作品。他重新创作了一个曾激励他成为成功艺术家的主题，讲述了罗马诗人维吉尔笔下特洛伊英雄埃涅阿斯的故事，埃涅阿斯头戴头盔，身披斗篷，站在左边，旁边是罗马爱神丘比。透纳在冉冉升起的太阳下画了一幅薄雾面纱闪闪发光。 透纳的水彩画充满飘渺的美感，热爱旅行的透纳，曾经遍游英国和欧洲各地，直到体力不支，才停止了他作为旅行家的勤奋脚步。透纳用风景画描述了许多国家和城市的风貌。在泰特，至少有两三间展厅，陈列着他的水彩画作，即便是小幅作品，也在视觉上很有张力！ 透纳1841-42年所绘纸上水粉、石墨及水彩画《洛桑:日落》，相当精彩！瑞士曾对透纳产生很大的吸引力，1841至1844年间，他每年夏天都会前往瑞士，寻找符合当时要求的主题。洛桑是透纳旅行后期的重要一站，这幅画描绘了夕阳西下时，大教堂等景色沐浴在橙色、粉色和黄色的光线中，在朦胧的天空中显现出轮廓。而太阳则被高大的柏树遮住，并将前景中熙熙攘攘的居民部分地笼罩在阴影中。 我们在泰特参观那天，观众不多，馆内弥散着安静、柔和、松弛的气氛，观展体验极佳。不经意间，逗留了好几个小时。图为展厅内，一位青年女子正在专注欣赏。旁边的大幅木板油画，为1837年展出的《阿波罗与达芙妮的故事》！ 由于浦东美展的对话透纳，也来自泰特，所以看起来就比较亲切了！在西方美术大师中，透纳的创作，辨识度非常高。而他自己的某些作品，却反而不易分辨，以至于我得对比图片，才能确定哪些展画是在泰特看过的。上图《威尼斯和安康圣母圣殿》，约创作于1840-45年。2024年11月摄于浦东美术馆。 朦朦胧胧似水彩画一样的油画，是否透纳未完成之作？不能确定。这幅题为《威尼斯斯拉夫人堤岸：水上节日》的作品，约绘于1845年，摄于上海浦东美术馆。与图10，中国美术馆展出的威尼斯“水节”，应属于同一题材、同一系列，创作于同一时期。 除了透纳，泰特不列颠美术馆也收藏19世纪以后部分艺术家的作品，因而馆藏现代派绘画与雕塑，也颇为亮眼。图为圆厅中央的一尊人物雕塑，以及大厅两侧的现当代作品展陈。 以馆藏拉斐尔前派和透纳的作品而深受欢迎的泰特不列颠美术馆，还藏有拉斐尔前派创始人米莱斯的名作《奥菲丽娅》、全馆最古老的画《一个黑帽子男人》以及《夏洛特夫人》等艺术珍品，有幸一并欣赏，观感丰硕！ 这个秋末的沪上之行，奔着古埃及大展而来，顺观卡地亚的魅力和透纳的崇高而归，展事繁多的魔都，果然不负所望。而暑期英国之旅观赏的多家展馆，更是集博物艺术之大成！泰特不列颠美术馆，只是其中规模较小的一座。所见精妙绝伦的展品，极大丰富了我们的英旅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