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昵称｜清叶</p><p class="ql-block">美篇号｜1386732</p><p class="ql-block">文图｜清叶</p> <p class="ql-block">我退休后，特别喜欢冬天下雪的日子。坐在温暖的屋内，看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飞舞，那些洁白的精灵总能唤起许多回忆。</p> <p class="ql-block">过去，在长照中心工作的日子里，我却最怕冬天下雪。雪天路滑，开车上班下班如履薄冰。若遇大雪封路，交班的同事来不了，我们不得不留在中心连续工作几天。每逢雪天，总是提心吊胆，期待这份职业的责任心能战胜所有困难。</p> <p class="ql-block">十多年前，也是十一月的一个雪季，一位新病人入住了我们中心。他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独居多年，因冬季感染肺炎住院后转来这里调养。他身材高大清瘦，肤色古铜，五官清秀间带着坚韧，戴着一副眼镜，颇有几分儒雅之气。初见时，他正坐在沙发上灯下看书，那种专注的神情，让我忍不住心生敬意。老人姓史密斯，我便亲切地称他“史密斯先生”。</p><p class="ql-block">在为他办理入院手续时，我了解到他选择了DNR（不要复苏）作为医疗指令。他温和地解释：“人终有一死，我希望自己的路走得安然。”</p><p class="ql-block">夜间查房，我常与他聊聊。他床头柜上放着几张小男孩的照片，我问他：“是您孙子吗？”他温柔地摇头，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感伤：“是我的儿子。十岁那年，因我和他母亲离婚，他随母亲去了很远的地方。后来，我们很少见面。这次，他劝我住进这里。”谈到儿子，他的话匣子便打开了。</p><p class="ql-block">那些关于父与子的故事，像一幅幅生动的画卷，定格在他的记忆里：冬天，父子俩在大雪后滑雪坡，欢声笑语萦绕山间；儿子一年级时，拼写单词考了90分，他们去麦当劳庆祝；儿子社区足球赛进球，他们一起去游戏室玩得不亦乐乎……每一个细节，都装满了父亲对儿子的骄傲和思念。</p> <p class="ql-block">圣诞节前的一个晚上，史密斯先生的肺炎突然复发，意识模糊，血氧饱和度降至79%。我立刻呼叫救护车，将他送往医院。然而，急诊医生质问我：“他选择了DNR，你为什么送他来？”</p><p class="ql-block">“DNR并不是见死不救！请救救他！”我急切地恳求道。医生无奈地解释：“要全力抢救，必须取消DNR，只有他的儿子有权决定。”</p><p class="ql-block">我迅速拨通了史密斯先生儿子的电话，连打三次，均是语音留言。时间一点点流逝，我向上天祈祷奇迹降临。终于，电话回响，是史密斯先生的儿子。他听完我的讲述后，语气平静地拒绝了：“这是父亲自己的选择，我不能改变。”</p><p class="ql-block">电话那端传来的冷漠让我近乎绝望。我压住颤抖，忍住泪水，说：“可您知道吗？他最大的愿望，是能在这个圣诞节见到您。”</p><p class="ql-block">沉默笼罩了片刻，随后，我收到了儿子的第二通电话：“我刚联系了急诊医生，已经取消了DNR，救治正在进行。谢谢您！”他停顿了一下，低声问：“我父亲常提起我吗？”</p><p class="ql-block">我一边松了一口气，一边向他讲述史密斯先生眼中儿子的模样，重温那些雪天里父子的温暖记忆。电话那端，他一言不发，但我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在悄然变化。</p><p class="ql-block">清晨六点，医院来电，史密斯先生病情稳定了。我下班时，才发现外面飘着纷纷扬扬的小雪。雪花迎面扑来，清凉却令人心里暖洋洋的。从未觉得大雪如此纯白，如此动人。</p> <p class="ql-block">一周后，史密斯先生出院了。他的儿子亲自来接他，准备将他接回自己居住的城市，陪伴他走完最后的时光。得知这一消息时，整个中心都被温暖包裹。</p><p class="ql-block">今年的雪依然在下，像那年一样纯白。窗外的雪花飞舞，屋内却暖意融融。那些关于冬季的记忆，像飘落的雪花般，轻轻洒在心头。因为人间有爱，寒冷的冬天，也有无限的温情与希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