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难得明白</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美篇号：30878687</p> <p class="ql-block"> 热风阵阵，布谷声声。麦熟一晌，遍地金黄。麦收季节好像突然来临，空气中飘着诱人的麦香，也充满了收麦前的紧张气氛。父母购买叉把，扫帚，扬场锨；磨镰，造场，补袋子。东一头，西一脑，忙得团团转。弟弟妹妹们饶水，做饭，喂猪，喂牛，也是忙得不亦乐乎。我作为家里的长子，又是将要毕业走上工作岗位的大学生，却好像成了局外人。父母不给我拼活干，弟妹们也不扳我去干活。我好像真正成了人们口中的〃公家人〃。我感到心中很不是滋味。</p> <p class="ql-block"> 有一天，我终于有了一个为家庭做贡献的机会。眼看要开镰割麦了，可是家里过麦忙的食物还没有准备齐。一开始收麦，大人小孩齐上阵，在地里是割麦，捆麦，装车子。拉到麦场里，需要的工序更多，㙍垛，摊场，碾场，起场，扬场，装袋子。所有人都忙得晕头转向，昏天黑地，就没有人，没有时间做饭了，各家各户都来方便面，矿泉水，啤酒等又顶饱，又解渴的食物，拿到地里吃着方便，又不耽误干活。我家由于缺钱一直没有买。父亲让我去集市上把家里养的几个小猪仔卖掉两个，买点过麦忙吃的食品。虽然集镇离我们村有十多里路，但我还是满口答应了下来。能够为家庭做点事，我真是太高兴了！</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东方刚刚泛出鱼肚白，我就起了床。父亲也起来了。我俩个到猪圈中，挑选了两个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肥嘟嘟的猪仔，好卖出一个好价钱。这样讨人喜欢的小猪娃，我真的舍不得卖掉。可是，家庭没有其它收入，它们是我家最能换钱的宝贝了。我们把它装到一个木笼子中，再把木笼子抬到架子车上用绳子系牢。一切就绪，父亲告诉我说，到集上有专门买卖牲畜的地方，那里也有专门管理的人叫〃行户〃。要问好猪娃的行情，不要卖亏了。要看好斤称，不要受骗了。最好是卖给买回去自己家养的人，不要买给猪贩子。要数好钱，不要收住假钱了。要……</p><p class="ql-block"> 看到父亲还有很多话要说，我就拉起架子车，边向院子外走边说：〃爹，你放心吧，我不是三生四岁的小孩的，难道会让人把我骗走。〃</p><p class="ql-block"> 父亲看我有点不耐烦，就忍住要说的话，摆摆手：〃那就趁天凉快，赶紧走吧。〃</p> <p class="ql-block"> 太阳还没有爬上树梢，还没有顾得发出万道金光的时候。我就汗流浃背地来到集市。为了赶早，我一刻也没敢停下，简直是一路小跑。这时，集市上己经是人山人海，川流不息，叫买声此起彼伏。我很远就听到，鸡的鸣叫，狗的狂吠，猪的尖嚎。不用打听，我就知道了牲畜市场的所在地。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牲畜市扬。不由大吃一惊，今天来卖猪娃的真是太多了，架子车一辆挨着一辆，密密麻麻，买猪的人们在车子中间只能侧着身子才能挤过去。车上的猪大大小小，肥的，瘦的，白的，黑的，花的各种各样的要有尽有。看来今天是很难卖上好价钱了。一问旁边几个卖猪仔的人的行情，他们都唉声叹气：今天卖猪的比买猪的人多的多，都赶上卖猪换钱过麦季子，咋能卖上好价钱。前几天还能卖到两元钱一斤，我看今天一块五也难卖到。我听后一下子像泄气的皮球，有气无力地坐到车把上。</p> <p class="ql-block"> 太阳一升到天空，就发起了淫威，滚滚热浪涌向大地。不一会儿，地上像蒸笼一样闷热，到处散发着难味的气味，令人难以忍受。小猪们都无力地卧在车上喘着粗气。我把已经湿透的衬衣脱下面来，盖到木笼上，为小猪遮点阳光，只穿着背衣，还大汗淋漓。</p><p class="ql-block"> 这时，走过来一个年轻人，穿着短裤，光着膀子，把一件衬衣搭在一边的肩上。他走到我的车边，往笼子里看了看说：〃小伙子，猪娃啥价？〃</p><p class="ql-block"> 〃两元钱一斤。〃我认为价钱应该要高点才好讨价还价。</p><p class="ql-block"> 他瞥了我一眼说：〃两块，就你这猪娃，看着膘怪好，腿短，身子短，长不大。一块二，怎么样？〃</p><p class="ql-block"> 〃不卖。〃我崭钉截铁地说。 人常说〃贬低是买家〃。我一听就知道他是个猪贩子。</p><p class="ql-block"> 〃不卖，你就等着拉回去吧！〃他看我不友好，就嘟囔着离开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很长 一段时间没有人问价，我也有点困倦，就坐在车把上打起盹来。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感觉到有人推我，又听到有一个吵哑的声音喊道：〃小伙子，醒一醒。〃我睁开眼睛，看到一位发白胡子，满脸皱纹，眼睛布满血丝，眼角还有点眼屎的精瘦老头。他高卷着裤腿，裤子上还有星星点点的泥浆，看样子才从地里干活回来。</p><p class="ql-block"> 看到我睁开眼，他很关切地说：〃小伙子，你睡觉了，猪娃丢了怎么办？〃 听了他的话，我立刻对他有了好感。</p><p class="ql-block"> 〃你这猪真不错，皮毛光亮，肥嘟嘟，吃食一定不错吧？〃</p><p class="ql-block"> 遇到一个识货的，我立刻来了精神说：〃自家养的，吃食好，除了铁块不吃，什么都吃！〃我为自己的幽默风趣而得意。</p><p class="ql-block">〃那好，那好，出个价吧！〃老头眼里闪出了精光。</p><p class="ql-block"> 〃两块。〃我伸出两个手指头说。</p><p class="ql-block"> 〃两块，太贵了吧！〃</p><p class="ql-block">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吗。〃我装着成熟的口吻，把书上看到的话说了出来。</p><p class="ql-block"> 〃那是，那是，一块五。〃精瘦老头眨眨眼睛说。</p><p class="ql-block"> 我说能不能再涨一点。</p><p class="ql-block"> 老头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说：〃好，我相中了你的猪娃，回家也好养，就一块八吧，顶天价！〃</p><p class="ql-block"> 我一听就赶紧说：〃好，好，就这样吧。〃我拉起架子车就往〃行戸〃的称重处走。</p><p class="ql-block"> 精瘦老头一把拉住车把，低声说：〃我们到外面称吧！行户太黑了，你我都要给他5元手续费。〃</p><p class="ql-block"> 〃外面的称准吗？〃我有点不太情愿。 </p><p class="ql-block"> 老头指指路的对面一个卖菜摊说：〃你看那个卖萝卜的，他的称会不准吗？萝卜就二三分钱一斤，值得弄假吗？再说就是不准，你是卖家也不吃亏啊！〃我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就拉着架子车来到卖萝卜的摊位前。</p><p class="ql-block"> 卖萝卜的是一个体态稍胖，面色白净，慈眉善目的老头。怎么看也不像一个经过风吹日晒的菜农。精瘦老头说明来意。体胖老头有点不太情愿，没有吭声。看到这情景，我也有点着急，就央求说：〃老大爷，你就帮帮忙吧！也耽误你不多长时间。〃</p><p class="ql-block"> 精瘦老头从口袋里也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满脸堆笑地说：〃来抽支烟。〃胖老头接过烟，才有点不情愿地从车子下面拿出称杆，从一个脏兮兮装钱的布袋摸出称砣。</p><p class="ql-block"> 精瘦老头帮我解开绳子，把木笼子卸下来。他用绳子把笼子捆好，挽了个套，让胖老头找个木棍，和我一起抬起木笼。精瘦老头扶称，他来回挪动称砣，当称杆水平的时候，松开了手，对我说：〃小伙子，你看看斤称，这是公斤称，开头十公斤。三十五公斤多一点，就算三十六公斤吧！〃</p><p class="ql-block"> 我细仔看了看称星，和瘦老头说的一样。我们把猪仔用绳拴好，放到地上，又称了一下木笼，正好是十公斤。</p><p class="ql-block"> 〃我算算多少钱。〃精瘦老头说着就找来一小块碎瓦片在地上划起来。</p><p class="ql-block"> 我站在哪里，用心一算随口就报出了钱数：〃五十二斤，每斤一元八角，共九十三块陆角钱。〃</p><p class="ql-block"> 瘦老头一听从地上站了起，竖起大拇指说：〃小伙子，帐不错，书没白念？是个大学生吧！〃我点点头。</p><p class="ql-block"> 精瘦老头一下子高兴起来，对着胖老头说：〃老兄，看看，还是我有眼光吧！好，我给你个整数，九十四，多的钱是我给你的祝福，将来你一定会有大出息。〃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叠钱，数好以后递给我说，〃数一数，对不对。〃</p><p class="ql-block"> 我看到人家这么大方，我也有点不好意思，就说：〃不数了，不会错。〃</p><p class="ql-block"> 精瘦老头说：〃数数，当面点钱不为薄。〃</p><p class="ql-block"> 我只好又数了一遍说：〃一点也不错。〃</p><p class="ql-block"> 胖老头始终带着迷人的笑容看着我数钱。 〃谢谢，谢谢您了！〃我连声向他道谢！</p> <p class="ql-block"> 我满心欢喜地在集市上转一圈，把父亲交待要买的东西都买齐了，又自作主张的特意给弟弟，妹妹买了他们盼望已久的几根火腿肠。我想象着他们见到火腿肠时，那种欣喜若狂的情景，不禁心花怒放。</p><p class="ql-block"> 我顶着炎炎烈日，哼着〃我们老百姓今天真高兴〃的歌曲，一路小跑的回到了家。父亲看见我满载而归，非常高兴，就让我赶紧坐到大门楼下休息，让弟弟给我搬来凳子，端来凉水洗脸。他自己一样样把东西搬到屋内。</p><p class="ql-block"> 看到父亲忙完，我才把兜里剩下的二十多元钱递给他。父亲看到我递过的钱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父亲急切地说：〃你卖了多少钱？多少钱一斤？〃</p><p class="ql-block">〃一块八一斤，五十二斤，九十四块钱。〃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急。</p><p class="ql-block"> 〃在哪称的？你看称了吗？〃我把卖猪的过程详细地向父亲叙述了一篇。</p><p class="ql-block"> 父亲听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孩子，你受骗了？〃</p><p class="ql-block"> 我一下瞪大了眼睛，迷惑不解。</p><p class="ql-block"> 〃他们用的是公三称，就是一公斤实际上是三市斤。〃</p><p class="ql-block"> 〃可我们用的是卖萝卜的称啊？称星我也是看的一清二楚的？〃</p><p class="ql-block"> 〃他们是一伙的，他们的称杆只有一根，可称砣有多个，什么买卖，就用什么样的称砣。〃父亲耐心的给我解释。</p><p class="ql-block"> 我一听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精瘦老头不让用〃行户〃的称；怪不得胖老头一直看着我神密的笑；怪不得……原来他们在唱双簧。我双手捧头一下子坐在板凳上。</p><p class="ql-block"> 父亲看到我万分懊恼的样子，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说：〃这也不能光怨你，我应该把猪娃先称一下，让你心中有个数。吃一暂，长一智。社会上的知识，也是最复杂，最难学的。今天的事，咱就算交一次学费，不要自责了。〃</p> <p class="ql-block"> 虽然父母和弟弟妹妹一再安慰我，但我的心里也是非常难受：这是全家人省吃俭用，用心血喂养的猪仔啊，这是全家过麦忙时节的希望啊！</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将要踏入社会的第一堂课，太深刻，太沉重，太刻骨铭心了。几十年过去了，每当想起这一堂课，我的心就像针扎的一样疼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