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的饺子

柱子

又逢立冬，吃饺子。可惜没下雪。若是外面下着白毛雪，屋里吃着饺子，那该有另一番情趣。说起立冬的雪，我倒想起一件事来。

那是很早很早的事了，也是立冬，下着雪。那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

屋里暖呼呼的，生着火炉。母亲和姐姐一起在包饺子。忽然一声喊:

——大姐在家吗？声音未落走进一个女人。

——呦！吃饺子，好生活，看来你家生活不错呀！

母亲赶紧招呼那女人坐。那女人似乎想起了什么:

——不坐了，不坐了。我得回去了。转过脸去那人脸色就变了。

过了几天的一个下午，母亲下班生着气回来了。姐姐问怎么回事？母亲说:

——还不是那个女人——

下午母亲的厂里开大会，正事讲完后，厂长说了一件小事。

——有人到我这举报了一件事，说有一个职工每月吃着困难补助还吃饺子。

说倒这里，母亲一怔，这不是说我吗。厂长继续讲:

——不错，那人确实是吃着困难补助；她确实困难啊，符合困难补助的标准。吃一顿饺子就能说明不困难吗？何况又是白菜帮子馅。眼下全国人民都在困难时期，我们都够苦的了，就别在往自己的伤口上洒盐了。以后，诸如此类的小事，不要在我这讲了。

厂长讲到这里，母亲憋不住了，噌得一下站起来。

——厂长，我能说几句吗？

——你讲。

——我想好了，困难补助我不要了！

厂长说:

你家里很困难啊！虽说补助不多，几块钱的事，多几块是几块啊！

——厂长，谢谢您了。反正我是想好了，不要了，困难就因难，也比被人举报好。饺子想吃就吃，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白面的吃不起，俺吃棒子面的，实在吃不上，俺吃树叶的，不受这窝囊气。

全场热烈鼓掌。

从那以后，母亲再没有吃困难补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