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的掌纹

采菊东篱下

<p class="ql-block">我的婚房一直都在,只不过已经很久没住过了。尽管将近三十年的时间过去了,室内的一切几乎还是老样子。也许从一开始我对婚姻的最原始的愿望就是拥有自己的自由空间和时间,而现在看来,它终是成为了一种奢望。如此简单的事情,哪怕是现在、此刻,我一定要去做到,它都是极容易的事,可它就是那么实实在在的存在我的渴望里了。有时候我的执念会因此否定我得到的一切,那种忸巴的感觉让人内心充满了愤懑,好像一个旅人,面对那么多平坦的路不走,非要选择一条布满荆棘的山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身心达到一种满足的状态似的。我的心里真像根植了一个魔一样,它时不时的撩拨你的情绪,破坏你对周遭世界的平衡心态。</p> <p class="ql-block">我是在一个极具戏剧性的际遇里和丈夫相识的。那年我刚毕业走上工作岗位两年不到的时间,我初中的一位老师的母亲在我所分配的科室住院,那也恰好是我中学的英语启蒙老师,当初我对她是极具好感和崇拜的。毕业后的第一次相见,增进了彼此曾经的熟稔,通过她的联络我第一次做成了媒人,给单位的一位姐姐促成了一桩好姻缘,也因缘际会,开启了我自己的婚姻之旅。</p> <p class="ql-block">她把他同事的儿子借机推荐给了我,即是我现在的丈夫,我曾经的物理老师的儿子,我的同届不同班的同学。很多年以后曾经有熟悉我们两的同学很是疑惑的说:无论怎样也想不到你两会走到一起。是啊,世间会有多少的意想不到啊!人生最是没有定格的精彩世界,每一秒的发生都开启了无尽的可能,它会打破你想象的极限。我也是在遇到他的那一刻开始隐隐感觉冥冥之中是有宿命存在的。在他之前我也曾交往过两个人,说不好是怎样的蹊跷,就觉得心里的那扇门始终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和见到他的感觉不同,我倒不是有多满意他,就好比一场赌博,我宁愿把赌注下在了他身上。我们恋爱了。</p> <p class="ql-block">其实恋爱的最开始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妙。没有浪漫鲜花,没有海誓山盟,他其实很传统,也不健谈,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要是没有话题,两个人就会陷入冷场,挺无趣的。但仿佛这个人注定就是你命里笃定的那个人,我一点也不想闪躲,不到九个月的接触,我们便顺利走进结婚的殿堂。而结了婚才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恋爱开始。我体会到了爱情的甜蜜。尝到了被宠溺的滋味。那个时候我上班薪水很低,他多一点,但单位是私人的,休息是不给工资的,因为他总是选择在我休息的时候也休息,所以一个月下来也基本挣不太多了。可我们当时一点也不在乎这些,这让与我们居住不远的公公婆婆很是不安,担心这样不务正业如何维持得了生计,我们也总是千方百计的想出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的法子,手拉手随心所欲的逛上一整天,再算好晚上下班的节点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家,那个时候我们拥有了除了贫穷以外的所有满足和快乐。直到一年后我儿子出生,生活才又开启了新的节奏。</p> <p class="ql-block">婆婆家一共有四个孩子,我有两个大姑姐和一个小姑子,两个大姑姐相差一岁,我结婚的时候孩子都刚刚满两周岁多一点,小姑子还没结婚。婆婆年青时烙下的气管病,干不了啥营生,一直闲赋在家,家里的一切开销全靠公公上班的工资,公公之前是中学的物理教员,后来当了校领导。两个大姑姐中学毕业公公托人帮忙分到了当时比较火的国有企业陶瓷厂、丝绸厂,小姑子分到了粮库,没几年之后都厂子纷纷倒闭了。只有丈夫没去国企,学了技工在一私人小单位里打工。丈夫的爷爷曾是个生意人,当年的家境还是比较殷实的,但就是属于比较有偏见的传统家庭。听婆婆讲她年青的时候,家里的好东西都是捡着她的小姑子们先用的,等小姑子出了嫁,回娘家好菜好饭招待着,儿媳妇忙里忙外的连做再收拾,一般都要等姑娘爷们们下桌了,桌上再挑些下一顿能用上的稍微像样的菜端下去,接下来媳妇们才能上桌。到了公公这一辈,家风虽然没有那么浓了,但在有些地方还继续保持着。比如在姑娘富养这一块,气势一点不输老院子。小姑子在我结婚的第二年也出嫁了。三个姑娘都不是远嫁,时不时的在婆婆家聚会,十几口人的饭菜每次都等着我去做,等着我来收拾,婆婆觉得这些她年青时经历的,也理所当然的,作为她家媳妇的我应该再去经历。这是我一直都不喜欢婆婆的原因。她是个没读过几年书的老太太,在她身上能体会到中国封建里那种骨子里的迂腐,令人生厌。在很常的一段时间,我尽管不愿意接受这种安排,但还是忍忍在做,因为在意丈夫。</p> <p class="ql-block">还好,我在心底庆幸,我有自己的家,没有和婆婆住在一起,委屈不是天天的。实在心里不痛快了,我也会和丈夫抱怨一通,丈夫实在扭不过我了,就会说你不愿意你就不做。有一天我就真的没做,丈夫竟然虚张声势的想对我动粗,不知道为什么,也是从那一刻起,我再不想做了。之后也再没真真正正的聚过,倒也不是因为我,小姑子离婚了。和俗世里众多的离婚大战一般无二,如同两个冤家相遇,一场你死我活的消磨战的代价是两人离婚了,婆婆在惊吓内火之下病情加重,几番住院都未能保住性命,去世了。一番惊涛骇浪过后,一切终于恢复了原有的平静。丈夫恨这个妹妹,也许大家都恨,减少见面仿佛成了疗伤最好的办法。小姑子从离婚前的那段时间就不怎么回来了,一直到现在,除非用钱了回来取,平时不论年节,公公生日,从来不出现。时间久了,也只是偶尔会觉得,那是一个存在,没有太多交集了。</p> <p class="ql-block">那一年正好儿子初中毕业,因为成绩不理想,中考无缘重点高中,我们选择送他到外市的私立高中就读。本想着我俩又可以重温一下二人世界了,公公突发轻微脑血栓,幸亏发现及时,没留下啥后遗症,我们不放心他一个人居住,我们便搬到了一起,方便照顾。如今算起来十二年有余了,公公现在八十多了,可能用不了多久我的孩子再有了孩子,我们就这样了,我一辈子想独处的愿望只能是个奢望了。有时候想想,人这一生千万不能刻意的求点什么,否则便只会遗憾。有很多看似无意的事情偏偏有一天它就显出了它实实在在的意义。当所有错置的时光魔幻般的发散出全部的剩余价值时,你可以不喜欢拙劣本身的不完美,但相信没有人会不惊艳于奇迹发生的瞬间。所以有时候光阴如梦,轻飘飘的让人有一份很不真实的感觉。</p> <p class="ql-block">该怎样回望我经过的岁月?我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一条明明白白的线画在哪里。可我就是不想沿着它界定的方向走下去,那个魔总是干扰我,但从来没在真正意义上统摄我,对于我不能满足的那部分还是会时不时的心存不甘,其实那不被释然的部分何不就是一个不完美的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