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王路先生的《批判性思维的批判》后和友人之讨论

无名

最近新大学的逻辑学家何向东教授去世，王路先生写了悼文《沉痛悼念何向东教授》https://mp.weixin.qq.com/s/XSixvpUwW9qt5_2t0YXIRg。我与何先生和王先生都不相识。从文中钦佩他们在逻辑学方面的造诣以及对中国在逻辑学领域的教育方面的贡献。

王先生在悼文中提到了他的《批判性思维的批判》，读完悼文正好有这篇文章的推荐https://mp.weixin.qq.com/s/LjzCM23Gq4yiGSYRQRtxTA。就打开阅读了。对王先生的许多观点我是赞同的，包括“逻辑是关于推理的科学”而不好说是关于“思维的学问”，原因是“思维”是什么不好定义或表述。我更是同意不应该把批判性思维作为一门课讲授，更不能用之代替逻辑课。我也同意他关于“批判性思维”很难定义说清楚，这很自然，任何思维都不好定义说清楚。其实，批判性思维不能算是一门学问，而是一种能力和素质。我钦佩王先生的直率和学术观点透明态度，这是当今可贵的。

然而，我认为《批判性思维批判》这个题目首先有些误导，自然也是因为王先生认为“批判性思维”不能定义，还有他认为“思维”都是批判性的。有一定的道理，就如我常说“解放思想”不好说，因为有思想就不用解放。但这有些计较了，和四维一样，批判性思维没有清晰和统一的定义，但作为概念，还是可以被认同或被批判的，正如王先生要批判一样。其实，王先生的讨论可以是批判性思维的一个例子。

批判性思维在英语中一般是“critical thinking”，如王先生所说，杜威用“refletive thinking”，直译应该是“反思思维”或“反省思维”，这显然和“critical thinking”不完全一样，后者比前者更要广义，Critical 从“cris”到“critic”，有判断和分辨，然后延拓至“重要”和“批判”的意思，是对“思维”过程和性质的刻画。因此，“批判性思维”应该理解为掌握重点，判断因果、分辨对错的思维。我和学生讲“批判性思维”重点并非批判，而是判断对为什么对，错为什么错，好为什么好，不好为什么不好，努力做出正确合理的判断的思维方式。这显然和严谨和严格推理判断相关，所以与逻辑相关。所以，对“批判性思维”批判或者否定批判性思维的存在和重要性是值得商榷的。尤其是在中国文化中，没有批判性思维或者如“大批判”或“大批斗”中现象和思维都是要不得的。

关于批判性思维，我认为和“抽象思维”、“数学思维”、“计算思维”，甚至“哲学思维”等一样是一种概念和素质。不可以教的，是通过各种学习和实践培养训练的。

王先生的文章中还提到哲学界（或人文学科领域）有关“传统逻辑”和“现代逻辑”之争论。 从文中我理解到，前者是非形式（化）逻辑，后者是符号化的逻辑系统加元理论。没有数理逻辑这是很难解释的，其实现代逻辑基本上是数理逻辑，由形式语言，证明系统和解释（语义或说模型）的三位一体。注意形式逻辑中“形式”和“符号逻辑”或“数理逻辑”中的“形式”是不完全相同的。

王先生批评了关于传统逻辑的“适合日常用途”而现代逻辑“脱离现实生活的观点，这种观点的确不够深刻或不正确。但其存在也不完全不合理。其实是传统逻辑（非形化或朴素逻辑）“相对直观”和“容易理解”使用。另外，王先生文中批评的“恰恰合适日常生活”恰恰是朴素逻辑的问题。朴素的“恰恰合适”只有到了数理逻辑（现代逻辑），在逻辑系统的相容性、有效性和充分性以及哥德尔的不完备性定理才能解答。这是在形式逻辑的解释的概念下定义的。

而“恰恰合适”还是要在不同的领域才能有意义。就如逻辑思维、批判性思维和抽象思维，不同领域的不同工作的人有不同的要求。文学创作、历史和政治学、社会和教育学等和科学工程技术不同，做不同工作的人，都有不同思维判断方法和能力方面不同的要求。和抽象思维、逻辑思维、数学思维等一样，批判性思维最为素质和能力，不是有或无的二值逻辑，是一种水平和程度。就像逻辑思维一样，人人都会有，但不同的人是不同的，不同的职业也有不同的需要。

中文中逻辑系统的概念比较弱，不清楚“不同的逻辑”是什么意思，英文中“logic”可以是可数名词，a logic 是指 a logic system。这只能在形式逻辑中讲。我的观点是， 逻辑发展是从纯非形式基于自然语言的，概念关系等等，到亚里士多德的形式逻辑（三段论），再到符号逻辑，再到数理逻辑。这是“advance 过程”，所以Copi的高级逻辑是这样来的，和王先生的“传统与现代逻辑一致”。

我和裘宗燕老师的《数理逻辑引论-计算科学和系统的天然基础》书中 命题天逻辑和谓词逻辑都各分两章写，一章非形式（化），一章形式（化）。按王先生的说法就是一章是传统的一章现代的。 非形式的部分是帮助理解形式部分的语义和元理论，也是Copi讲的“基础”性的意思。但，进一步，非形式部分和形式部分的关系也是从应用领域到形式逻辑建模、严格推理和保证形式逻辑表述和推理正确性和完备性讨论的过程， 就是非形式到形式再回到非形式的过程，也就是从领域理解，到模型再回到领域领结的逻辑过程。这是科学工程领域建模的核心思想和过程， 这对计算机科学是核心思想 -计算思维。而人文学科则可能偏重休息和思辨。

总结：批判性思维需要从很多途径培养训练，逻辑思维是是批判性思维和重要元素。抽象思维也批判性思维的部分。逻辑思维也是抽象思维的基础。不同领域的工作不要不同程度的逻辑思维、抽象思维和批判性思维。其实就是分析、推断和决策过程中重要的能力。所以，批判性思维是很重要的， 大学里在所有的课程中都应该注意给学生灌输相关的思想方法。

批判性思维应该从小宽松的环境开始养成积累。我记得我生长在英国的儿子在上初中一年级（11岁）时，英语课的一个作业是写一篇Essay，题目是“关于我的一个朋友”。小论文最后是'我的朋友很不喜欢Tony Blare，他在关于伊拉克整整问题上说了谎，欺骗了百姓和国会。但我个人觉得G.W. Bush更要坏（bad）。。。”。那个时候布莱尔和布什分别是英国首相和美国总统。

所以，父母应该给孩子一个宽松的生长环境，可以犯错误，学习改正错误。学校和社会给年轻人一个宽松的环境，是他们有自由，有自由才会学会负责人，有责任心，是他们明白没有自由，责任心培养不出来，也没有需要负责的机会，这也是基本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