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行系列(十二)：民丰至和田

小浪底

昨天，大巴车走沙漠公路进入民丰县，开始了民丰印象。

民丰在西汉，为精绝、戎卢国地；在东汉，并入鄯善国(楼兰)。

民丰是个好地方。

民丰县地处昆仑山北麓，南部有喀什塔什山，在塔里木盆地南缘。地势南高北低。地貌是由南部的昆仑山地、北部的冲积扇平原和沙漠三大地形单元构成。

大巴车没有进县城，县城也不知啥模样，眼前是一片绿洲，民丰县一定很美。

高大挺拔的杨树林，成纵成横，行走在公路上，摆放在田野中。这么好的绿洲，一时让我们舍弃了对沙漠戈壁的恐惧。

我们在路边的夜市晚餐，一天的奔波劳碌，被这意想之外的景色顿失。天空上的白云，成丝成线弯曲着，静静地悬挂着，自在从容。半个月亮爬了上来，被云层簇拥着，景象丰盈，美感温柔，又让我唱起了王洛宾的那首歌。

树林里的村舍，一家一户的小院，爬满了懒散的瓜果藤蔓，祥和宁静，溢出果香。树林里的庄稼地，成畦成厢，绿油油的麦子已经扬花绽苞，麦香在树林中弥漫。我好生怪异，茂密的树林，给庄稼地撑上了太阳伞。究其原因，是民丰属温带荒漠性气候。

由于县境地处塔里木盆地西北部，受帕米尔高原和天山的屏障作用，阻挡了中亚、西伯利亚和北冰洋的冷空气和水汽来源。南面受昆仑山和青藏高原的阻挡，使低纬度的暖空气不易进入，水汽来源很少，形成大陆性沙漠气候。阳光强烈，日照时间长，没晒着庄稼，倒晒黑了这里的庄稼汉。

入疆沿途，西域古国，无论是楼兰、且末，还是精绝，从消失的那天起，就藏匿于谜的深处。永远没有人能阻止它神秘的脚步，也没人敢说它会在另一个时空中会突然与我们不期而遇。

梦中总是忘不了在尼雅遗址的那一瞥。尼雅，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中一处没有人烟、没有水、没有绿色的死亡世界。

尼雅，遥远意，后人名。原名精绝，125平方公里的弹丸之城，直接裸落于风沙中。人数三四千，胜兵五百。贫脊而弱小，任由宰割，命途多舛。

死亡，在西域是任何城市的宿命。死亡的方式是城破于战争、天灾、虫疫、淫侈和干涸，还有宗主国的置换与掠夺。

空灵的文明注定死于悄无声息，来不及呻吟。如庞贝、如吴哥、如冯雅，即便他们有对生的渴望，有对美的追求。

无论是出于对远古的追寻膜拜或猜忌好奇。此刻，这颗星球和名为人类的物种都无法对尼雅神秘的消失（死亡）置若罔闻。继玛雅、庞贝后，尼雅又成为人类文明史上无法探寻的黑洞。

历经2000年风沙而支撑不倒的尼雅佛塔标识着一切喧哗的存在，也标识着一切静谧的消失。

1901年，英国籍匈牙利人斯坦因找到了尼雅，并将此遗址命名为“尼雅遗址”，开启了一扇尘封的大门。如今，我们只有借助猜疑与想像来还原这扇门后的故事。天山之南，西域腹地，塔河古道，丝绸要冲，一群人在这里存在、繁衍、生息、相爱或相残。“天无绝人之路”，但老天爷太绝断。

人类史上中途夭折的文明可能不计其数，至今我们仍然无法知晓还有多少，骤然消失的文明并未被我们知道，因此，纪念尼雅，是向所有死去的我们已知或未知的文明致敬。

文明是人类最宝贵的财富，哪怕它伤痕累累。

我们走在丝绸之路南线主干道上，风景这边独好，历史这边甚厚。西域，一本厚重的书。

8点，大巴车离开民丰。沿途的“尼雅”招牌，揭示人们对尼雅古国的怀念与无奈。尼雅与楼兰,一座消失在荒凉的沙漠深处，一座消失在荒芜的戈壁滩中。这是我国最著名的两座已被湮没的古城废墟，现在楼兰的神秘面纱已经被一点点地揭开，而尼雅，仍在闺房中，古风面帘米珠流苏凤冠配饰，分外妖娆不露峥嵘，不肯向世人展示它奇幻的历史。

大巴车行进的路面上，一层薄薄的黄沙铺展，呈万马奔腾之势。

大巴车行进在南疆大地上，虽说大的地形地貌是相同的，左边是昆仑山脉，右边是塔里木盆地，盆地上有塔克拉玛干沙漠，但南疆的东西部是不同的。过于田到策勒，沙漠仍然是主旋律，但道路两边多了树木，有绿色伸延远处。树林中，有村庄，有水塘，有水渠，有作物，有生机。在于田，有进藏英雄先遣连出发纪念地；有库尔班.吐鲁木纪念馆。

于田历史上称“于阗”，清代时以汉代古国名命名。于阗西汉时属扜弥国。说到西域古国，较为稳定时为36国，裂变时期多达50多个。

在丝绸之路南道上，于阗，无疑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古国。东汉时期，在西域南道上，曾有于阗与鄯善(楼兰)平分天下的局面。在它的极盛时期，曾统治着精绝到疏勒连线上的13个古国。

进藏英雄先遣连，是由来自7个民族的136位战士组成，当年就是从这里向西藏进军的。“进军阿里艰难不亚于长征”，在海拔5000米以上的雪原跋涉，翻越海拔6400多米的昆仑山和7600多米的冈底斯，这是我军军史上难度最大的一次进军。1951年1月30日，西北军区授予他们“进藏英雄先遣连”称号，为全连136名官兵每人记大功一次。这是建军以来，我军唯一一支获此殊荣的建制连队。毛泽东主席得知先遣连的事迹后，连称三声“盖世英雄”。

不到于田，怎知解放西藏首先是从这里出兵的？

(达玛沟佛教文化遗址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全世界最小的佛教寺庙)

10:40，大巴车到达达玛沟佛教文化遗址群。

达玛沟佛教遗址群是一处历史悠久的佛教传承古迹景点，与西方佛教传承有着梵文为背景，故佛教文化艺术传承水平是非常之高的。

达玛沟佛教文化遗址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景区所在地——达玛沟，两汉之际为西域绿洲小国“媲摩”所在地，其后为于阗国所并。达玛沟地名源自印度古代语言梵文，意为“佛法汇集之地”。译名为“达摩沟”，是佛教传承必经之地。它有全世界最小的佛教寺庙，有中国最早的千手千眼观音，方知千手千眼观音是佛教密宗中最重要的菩萨之一，是人们最敬奉的，是佛教密宗艺术中塑造绘制最多的菩萨。

走在新疆，黄沙淹没中的遗址往往藏匿惊人的历史篇章。

11:40，大巴车进入策勒城，公安正在搞行动，进不了城。

策勒，我有家人50年代在这里当兵，60年代牺牲在这里。家人对策勒的印象，只有城里的那条河了。来时，嘱托我去河边拍张照片，以此凭吊。说明情况后，公安给我找一的士，后面发生的情况就“黄”了。一是警察说自己是于田调来的，不知道河流在哪；二是与“维语塑普”司机对话，河流不是一个概念。比划着，不了了之。策勒县有策勒河、奴尔河、恰哈河、乌鲁克萨依河等河流。无奈，只能望“河”兴叹。那时，“去一次新疆策勒，至少要半个月时间，遇上雪封的日子，一个月还不能到达。”“父亲走了，母亲带着我们3姊妹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哪有岁月静好，只是有人负重前行。”今天，体会犹深。

(和田约特干故城，新疆规模最大的古城，废弃整整1000年，重见天日)

(仰望苏密古堡、七凤塔、尉迟王族馆建筑群，感受历史的风云与厚重)

(奔放的蒙古族舞蹈)

(唐三藏，也就是玄奘法师。他右手握着禅杖，左手单手合十，神态禅定，面容和祥，给人一种稳重，却有亲切之感)

下午3:20，大巴车到达和田约特干故城。

斥资5个亿打造的约特干故城，气势恢宏。伫立方城之下，咄咄逼人。景区白天不收门票，晚上收。晚上的演出配上灯光秀，将古于阗优秀文化活化和发扬，复原史书中记载的方城，充满了历史风情。

据史书《于阗国授记》记载：昔者，于阗乃为海子，释迦牟尼佛为授记此海子将成桑田，乃与菩萨、声闻与天龙八部等二十万众眷属俱，由灵鹫山既至于阗。并云“此海子为舍利弗之锡杖尖与毗沙门之矛头决破。及海子干涸、我涅槃后，此名为于阗之国将会出现；光明绕行三匝之处，此后将是于阗都城之地，（即）苏蜜大城之兴建范围……”佛禅定七昼夜后返回天竺。《于阗教法史》也记载：“地乳王之孙叶护罗王建于阗国都城堡，即苏蜜古堡”。

我们在白色的阿以旺民居、苏密古堡、七凤塔的建筑群中徜徉。仰望苏密古堡、七凤塔、尉迟王族馆建筑群，感受历史的风云与厚重。

于阗古国，是古代西域佛教王国，在中国唐代为安西都护府安西四镇之一。历经汉魏两晋南北朝，后历经隋唐五代，到北宋仍然有着很强的影响力，这个王朝共经历13个世纪，是中国历史上最长的属国王朝。是世界史上的一大奇迹。

我们在玉玄门前留影，这是约特干故城的正门。“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妙在其玉。究其意，玄者黑也。距此地西北十多公里，过了喀喇喀什河，就进了墨玉县境，河名喀喇喀什，喀喇指黑色，喀什谓玉石。县名墨玉，门名玉玄，道尽和阗玉色。

约特干故城二道门为毗沙门，显然得名于那位用矛尖将海底戳破的北方护法天王。毗沙门前立一伟岸的玄奘像，像前右侧近玉玄门处有水池，水清石净，名“三藏池”。

三藏法师玄奘因未获官方准许而擅自去西天取经，实属偷渡行为。十七年后东归，由阿富汗瓦罕走廊至南疆塔县，再经塔莎古道抵莎车，复从莎车到于阗后，在此滞留7个月。在当地传授佛学，补录经书，并上书朝廷禀报自己求法归来，等待官方的入境批文。和阗是玄奘东归的宝地。

(织锦以白、赤、青、绿、黄五色织出，采用山状云作骨架，沿织锦纬连续铺展，多么精致)

(我看到了尼雅遗址出土的其它织锦品)

4:30，我们参观和田博物馆。

大厅中一幅巨型画，让我们驻足许久。“五星出东方利中国。”这是以尼雅遗址出土的男性墓主的护膊为主题创造的一幅画。看了，惊了，痴了。护膊，是绑在胳膊上的。以锦为面，白绢包缘。织锦以白、赤、青、绿、黄五色织出。采用山状云作骨架，沿织锦纬连续铺展……这是一件国宝级文物。

馆内，我看到尼雅遗址的其它织锦品，也看到达玛沟佛教文化遗址群的千手千眼观音的壁画。

我在想博物馆这背后的故事：南新疆，塔河古道，一群人存在、交融、繁衍、生息、相爱或相残……有一段话特别深刻，是关于死亡的，“事死如事生”，黄沙下的古遗址也是如此。

(广场上，耸立毛主席与维族老汉亲切握手的巨型雕像))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多么好的愿望，出自尼雅遗址)

出门，便是民族团结广场，一组巨大的雕塑耸立。毛主席与维族老汉亲切握手的画像已经走进千家万户，家家张贴着。孩时读书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维族老汉库尔班.吐鲁木，1949年是解放军解救了他。翻身当家做主人，致力于劳动。1956年，他突发奇想，要骑着毛驴带上馕饼上京求见毛主席。1958年梦想成真。

这个故事在和田地区经久不衰，如今更盛。

夜宿和田百盛商务酒店。

2023年6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