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我小姑是芭蕾舞“喜儿”

子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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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自拍

我是八个月出生的早产儿，出生时没有生命体症，是留美回来的妇产科医师季奶奶把我放在暖箱里养活。奶奶不放心父母带我，就留在他们身边。爷爷奶奶要上班，真正带大我的是小姑和阿姨。小姑比我大八岁，她说我是她的影子 ，甩不掉的尾巴。我寸步不离跟着小姑，和她最亲。

我和小姑俩人近照

1964年，小姑在全国中学生运动会 上荣获花样溜冰冠军，上了各大报纸，还有专题访谈。 不久上海芭蕾舞学校的白俄教练和一位老师一起到奶奶家对小姑进行面试和身材测量，并让小姑自编一段舞蹈表演。他们临走时对奶奶说:＂你的女儿已经被我们学校录取。学校是住读的，每周六中午放学回家，周一上午八点回校上课。他们留下报名单和三天后上课的通知书。

对于小姑上芭蕾舞学校的事，我爷爷和父亲极力反对，而小姑坚持要去，她认为她的人生她作主，甚至用绝食表示抗议。最后是奶奶说服爷爷和父亲，小姑如愿进入芭蕾舞学校。小姑住读，我孤单多了。两个学期后，白俄教练撤回俄罗斯 ，芭蕾舞学校由跳天鹅舞改为现代舞。她们开始排练芭蕾舞《白毛女》，小姑扮演喜儿一角。学校要求抓紧排练 ，尽早面向社会表演。

小姑30多岁时的照片

1966年春，有一天芭蕾舞学校打来电话，说小姑病了，让家长接回去看病。奶奶通知父亲一起赶到学校 ，只见小姑脸色苍白，双颊泛红 ，声音嘶哑 ，有气无力 。父亲问值班老师小姑病因，值班老师说得含糊不清。奶奶马上叫了出租车直送瑞金医院急诊科，诊断为病毒性感冒引起心肌炎，十分严重，如不及时治疗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马上吊针消炎。奶奶想留下陪小姑，被父亲劝回，留我陪小姑。第二天一早，爷爷带阿姨赶来医院，带了早点和牛奶。小姑什么也不想吃，勉强喝了点热牛奶。爷爷留下阿姨照顾小姑，告诉小姑，我父亲会在上午10:00赶来医院，和瑞金医院傅院长商讨治疗方案 ，然后带我去上学。爷爷对我说:＂医院不是好地方，会传染疾病，你还是少去为好。＂

小姑是晚婚者，30多岁才结婚 。姑父比她大10岁

第二天上午，父亲准时到瑞金医院 ，傅院长已带心内科三位医生对小姑进行全面检查 ，包括化验、拍片。我父亲连忙向傅院长和其他医生道谢。傅院长问小姑:＂你感冒有几天了？＂小姑说:＂有四五天。＂有没有休息、看病？ 吃过什么感冒 药？＂小姑说:＂前三天有点感冒，我还坚持排练，昨天排练时我倒下了。医务室医生量体温是38.8，给我一片克感敏服下。学校马上打电话给家，接着就送到医院了。＂

傅院长对我父亲说:＂按照她现在状况，病毒已经侵入心脏迸发心肌炎，需要休息和服药一段时间，恐怕以后不能再跳芭蕾舞了。跳芭蕾舞是剧烈运动 ，有心脏病的人应该避免。＂

医生的这个诊断无疑给小姑当头一棒，她当场泪水满面。翌日父亲到芭蕾舞学校递交医生诊断书和病假条，和校方领导交换意见，认为孩子们毕竟还小，身体还没完全发育好，不能白天晩上赶排练，这样会影响健康。两个月后，小姑去医院检查，她的病还没有痊愈。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小姑因病不能跳舞只能退学，和她心爱的芭蕾舞、和《白毛女》中喜儿角色告别。2018年后我去美国，在好友安妮那里有幸碰到当年《白毛女》喜儿扮演者茅惠芳，当我和她谈起我小姑也曾扮演喜儿时，茅惠芳惊喜地说:＂是师姐吗？她是你姑姑！师姐的剧照一直挂在学校里。她是第一位白毛女扮演者 ，剧照非常漂亮，舞也跳得很好。她现在好吗？＂我说:＂她在家里休养了好多年，现在很好。七十年代中下期，她加入上海最大的外资企业，从员工一直做到企业高管 ，在公司中有举足轻重的作用。有机会你到上海来，你们两位‘喜儿’见个面。＂

小姑年轻时照片，依然动人

很遗憾，茅惠芳、我小姑，这两位芭蕾舞“喜儿”未曾碰面，我这个美好的愿望至今没有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