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外二篇）

华夏一钓翁

母亲

　　母亲走了，老人家生前的点点滴滴我已经写了两篇文章，怎么能写完呢？她经历了民国和中华盛世，从历尽沧桑到丰衣足食，再到晚年的小富即安，可以说一时半会儿说不完、写不完。

今天接着写母亲生活中的琐碎小事儿。

老人家生前从来没有仇恨，也从不记恨谁。

十多年前吧我回老家，当时小卖店还挺兴隆呢，一天不少卖货。前院的一个小女孩来买东西，母亲给她拿贷时问她：孩儿啦，你咋不少天没来买东西了？她笑了笑没回答拿着东西走人了。

她走后母亲对我说说：一个多月前，她拿来100元假钱买了十多块钱东西，你爸收的。我说你怎么没找她家长说一下呢？母亲说算了，或许是家里人让她拿来的，找了人家也不一定承认。我又说这一来一去你不是赔了一百元钱吗？母亲却风轻云淡地笑了笑再也没说话。

人心呀真不古，七十多岁的人了她们也来糊弄，啥素质啥人品呀？

这还不是严重的，有个在职的教师，他平时嗜赌如命，总是到处借钱，买东西经常赊账，一共欠了四百八十五块钱。明明是没却硬说还了，你说气人不？他走后母亲拿出来账本把他欠账的那页找到钩了。那年父亲八十多了，母亲也将近八十了，父母亲不可能记错；母亲尚在其次，父亲今年八十八岁了，记忆力还非常好。

今年的7月27日，母亲在赤峰弟弟家摔断了左腿，初窿间骨折。弟弟家里活计很多，我和妹妹就把父母亲又接回老家，咨询一下有关医学专家说可以做换骨骨头手术。

8月24日，我打了120就把母亲送到了本地的德信医院，外请了省里的专家给母亲换骨骨头。

到医院后大夫给母亲做身体全面检查，说老人家的体内各项肌能非常好，不输年轻人。我和妹妹放心了，就等着手术吧。

大夫通知我们四天后手术。

这天早上手术大夫、麻醉师把我找去无条件签了字。我大略看了一下，就是出现一切后果，医院和大夫没有任何责任都是我们全责，不签还不行。瞬间我想起了《南京条约》、《马关条约》，没有办法，捏鼻儿签了。签完了麻醉师又找我说：老人家八十多岁了，不能用麻醉棒，只能体内注射麻醉药。我问他注射几支？他说不一定。

手术室在九楼，我和妹妹把母亲推到电梯里上了八楼，护士就把母亲接走了，我们俩只能在八楼等。

手术做了四十多分钟，广播里喊我们到三楼电梯口去等母亲，我和妹妹赶又乘坐电梯下到三楼。不一会儿电梯门开了。护士推着母亲出来了，我和妹妹赶仅接过推车。母亲是清醒的，对我说：你俩去哪里了，我感觉好像是你俩把我弄丢了呢？我说你不是去做手术了吗。和妺妹把母亲推到病房，护士、医生帮我们把母亲移到病床上。

医护人员把各项仪器给母亲戴好，走前嘱咐我们今晚必须要全夜看护不能跟前没有人。妹妹生活在农村，家里活很多，平时一天从早到晚都忙，我说你休息吧我陪母亲，妹妹就上床睡觉了。

开始还可以，大约两个小时后，母亲开始烦燥了，一会让我拔针，一会让我拔仪器。不管我怎么说都不行啊，跟我发脾气，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都给妈拔下来。我说你刚做完手术，这些东西都是监测你身体状况的，要是都拔下来，咱做手术的钱就自瞎了。

母亲沉默了，于是我说：我放点歌曲，咱俩听一听，一会儿你就睡着了。她说：我不听那B玩楞。我当时懵逼了，老人家从来不骂人、从来没有说过脏话，这是怎么了？大夫正好来查房，我问她这是什么情况。她说这个是术后麻醉药综合反应，这个是轻的重的说糊话，甚至说的都是谁也听不懂的语言。

还好，后半夜母亲就熟睡了。

做手术后一个月母亲走了，不是手术的事儿，刀口长上了腿恢复了，就是厌食不吃不喝，当地的医生都没看出什么病来。

前几天去酒店参加朋友女儿的婚礼，遇见了我师范学校的一个同学。他说在德信医院看病，遇到了我屯子里的一个人，闲谈说起了我。屯子里的老乡说他人好，他妈比他还好。老太太心眼特好使，她家开商店，小孩子去商店买东西，钱花多了老太太就限量了，不多卖她了。

真的是这样，老人家一生淳朴善良，从来没有做过违心的事儿，她也是这样教育我们的。

她快走两个月了，我心里的结儿始终没有解开，怎么就这样狠心把我们抛下了呢？

俗话说的好，“有妈在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虽然老父亲尚在，我的人生归途也只剩下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