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 子 花 开

言和意顺

两年前那个初夏的清晨，我在家附近的商业街闲逛，行至一卖花的摊位前，见几盆栀子花正含着嫩苞，仿佛是待字闺中的羞涩少女，耐心等待着某个瞬间的绽放。那一刻，我好似听到了她的呼唤，一种莫名的缘分让我将其中的一盆带回了家。从此，我的生活中便多了一份期待，一份关于花开的期待。

我知道栀子花是南方的花卉品种，在北方很难养得好，心想权当买了一盆插花，只要这茬花开过了，日后怎样就由它去吧。

话虽这么说，可为了养好这盆花，我还是下了很大的工夫。日子如流水般逝去，栀子花在我的精心照料下，一天天茁壮成长。每日清晨，我都会像做功课一样为它浇水、施肥、修剪枝叶……看着它一点点抽出新芽，伸展出绿油油的叶片，花苞越来越大。那些日子，我仿佛与它建立了一种无声的对话，每一次凝视，都是心灵的触碰。

终于，那个期待已久的夏日早晨，第一朵栀子花悄然绽放，紧接着陆续开放的花朵缀满整个枝头。洁白如雪的层层花瓣，在晨光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那香气，也更加浓郁，弥漫了整个房间。我站在花前，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感动。这一盆花，从默默无闻到绚烂绽放，经历了多少日夜的等待与努力，这不正是生命最真实的写照吗？

香，字面意思是“气味芬芳”。自然界里的香气种类繁多，花香便是其中的一大类。和动物一样，植物生长的终极目的也是为了繁衍后代，而开花则是结果的先决条件。那些没有艳丽花瓣的素色花朵，无法招蜂惹蝶，唯一的办法就是散发香气、吸引虫蚁。栀子花亦是其中之一。

古往今来，许多文人墨客都在用精妙的词汇来描述不一样的花香，譬如梅花的暗香、水仙的清雅、米兰的清幽、月季的甜腻、菊花的药香……都有独特的诗句表述。当然不可能漏了栀子花，唐代刘禹锡在《和令狐相公咏栀子花》中，就明确提到了栀子花的香气：“色疑琼树倚，香似玉京来。”形容栀子花色若琼华，香气如同来自天上的玉京。

栀子花香，堪称浓烈。有一篇文章，这样写到 : “在南方，黄梅时节，雨里鸡鸣，几乎是一夜之间，一树的栀子花不约而同争先恐后地怒放。‘气袭禅僧鼻端白，葩敷溪女鬓唇斜’，它们香得热烈而奔放，像高调宣示爱情的村姑。”我居住在冬日寒冷的北方，没见过户外那高大的栀子树，仅我家室内这一小盆栀子花，就足以让我感受到了“雪魄冰花凉气清，暗送娇香入画庭”的美妙情景。

栀子花的绽放，极易让我联想到大千世界的其它物类。只要是一个生命体，无论多么平凡，都有其独特的价值。它们或许默默无闻，但只要坚持不懈，终将迎来属于自己的高光时刻。栀子花的绽放，教会了我们耐心与坚持，让我们懂得了在生活的平凡中寻找不平凡的意义。

然而，花开终有花落。当最后一瓣花瓣落在阳台，我并未感到哀伤，反而心生感激。因为我知道，花儿每一次的凋零，都是为下一次更加灿烂的盛开做准备。栀子花的一生，虽短暂却绚烂，它用自己的方式，诠释了生命的轮回与不息。

一段时间，我家的栀子花不明原因召来了许多飞虫，叶片开始泛黄，加之它不守规矩疯长，占据的空间越来越大。于是和夫人商量，将它送到了楼下的花园里，任其自生自灭，倘若是有人不嫌弃把它搬走，亦是好事一桩，就让它跟随新主人，再去一个好人家吧。谁知经过几场风雨，栀子花不仅没有被摧毁，反而焕发出新的容颜，身上的飞虫不见了，黄叶尽皆落去，叶片越发嫩绿。见此情形，我赶紧把它搬了回来。弃之不去，反倒以更加妩媚的姿态展示在我的面前，怎能不让人心生怜惜？我为自己先前的做法感到惭愧！

如今，那盆栀子花依旧静静地立在我的家中，它的花已经开了几茬，即便没有花朵点缀时，它依然是我心中一道最美的风景。每当朋友来访，总会惊叹于这盆栀子花的生命力。栀子花开，不仅是一个季节的更迭，更是隐喻了一种生命的真谛。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我们不妨放慢自己的脚步，像那盆栀子花一样，静静地生长，默默地绽放，用心感受每一个生命瞬间的美好与珍贵。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