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是怎么石化的

槐树风

　　3时28分，此时无眠。滴嗒有声，外面下起了雨。黑夜，看不远，思无涯，透过雨，心在过往里穿梭，想起了许多事，许多人，万般情思闪过，却未起一点涟漪。心如止水。难道自己被石化了么。

这反思注入笔端，便有了今天为文的题目：人心是怎么石化的。

我们这年纪上下的人，都知道有一本书，叫《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这题目是不是下意识模仿，未可知也。可知的是，前者是人类优秀精神的宏扬，我想抒发的是人生的感慨，无关褒贬，或有警示。

我们古代有许多望夫石的传说。故事冗长，这里谨以两首唐诗为例。

一是王建的《望夫石》：

望夫处，江悠悠。化为石，不回头。上头日日风复雨。行人归来石应语。

二是刘禹锡的《望夫石》

终日望夫夫不归，化为孤石苦相思。望来已是几千载，只似当时初望时。

望夫石，当是人被石化最早的传说。这两首诗里的女子，没有辜负自己的山盟海誓，践行了自己的山盟海誓。这样的石化感动了一代又一代人。这两女子，整个人是被忠贞的爱情石化了的。

有古必有今。我今天要说的，是另一类石化。是人心的石化。即人怎么被变得麻木不仁的。

这里，请允许我将时间线向前推一些，推到清朝的《红楼梦》里。这部书里诗词歌赋我未必参得透，大白话还是懂得一些的。林黛玉垂危时紫娟有一句话，是对贾府的抱怨，也是忿恨，大概意思是这些人心肠怎么这样狠毒。还有就是贾宝玉气愤不过婆子的所谓混帐话：女孩儿未出嫁, 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的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从这些话里，可以听得出，在贾宝玉看来，人本来都还是美好的，是在岁月里逐步被丑陋了的。

人之初，性本善。

人心本来是柔软的，充满了爱与同情。是怎么变得像石头一样冰冷了的呢？又何至于演变到今天，一个人倒下都没人去扶了呢？我想，道学家有道学家的解释，思想家有思想家的解释，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心得体会。这里，我说说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两件小事。

一是三十六七岁时，大热天里，傍午时分，车行至青墩到特庸乡间小路，有一似快足月了的孕妇在烈日下边拭着汗边艰难行走。恻隐心起，与驾驶员商量，捎着行了一段。下车前，这孕妇摸索出5元钱表示谢意，自然被回绝了。后来，说起此事，有人惊呼，你胆也忒大，这孕妇有什么状况你怎么办？车子颠簸，小产了怎么办？若是出了事，人家要你赔钱与孩子怎么办？其实当初捎带时，还真没想到有这么多怎么办。所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不是莫问，而是压根没想到后来会有什么事，会有若干种可能。但经过一些人所谓好心提醒后，似乎自己有一些谨慎了。

另一是60虚岁时，也是夏天。大早上去聚龙湖荷塘候拍翠鸟，转向路边，为绳索所绊，从一二尺高岸石上扑向砖路。当时一阵头皮发麻，人还是基本清醒的。只觉得眼前绰约里有行人绕我而过，未见一个停下的。我想他们或是怕我讹上吧。那一阶段，关于帮扶老人惹上事的新闻与传说特别多。匍匐地上，定了定神，自己起来回家了。一时间，感到这个世界有点陌生，但又不是很意外。

我不承认自己的心已经麻木了。30来岁时肯定没麻木。但所谓变得谨慎，换一个视角，是不是有了麻木的萌芽？跌倒了爬起来，觉得这世界有点陌生，换一个视角，自己对这世界还抱点希望，以为这世界应该是有些温度的。当觉得没人帮扶，不是很意外时，是不是自己的心也跟着这世界一起有些凉了呢！

回到文章开头，自己被石化了么。如果被石化，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一定是自己的岁月。如果已石化，希望自己是一块面向未来的石头，期待这个世界越来越美好。如果车行间，再一次遇到那样孕妇。犹豫之后，自己还会捎行的。我可能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固执。

此时5时16分，该再眠一会了。

　　6时30分补记：小眠不足1小时，梦醒。在一场地乘客车，驾驶员约略是瘦削的。车子挨着树紧巴巴地上了一公路。依稀去上学吧。心想，怎么改道了。我坐最前排，一车的人，很安静。

车子走一会，怎么到了一水崖边，突然磕巴着掉了个向，车尾挨着崖边。我开始担忧，念叨莫滑向水去时，车真的下滑了。此时，我竟从车前爬了出来，再回头，车已悄然滑入水中，没有一点波澜。

我惊呼下水救人，喊得，动不得。下意识里，自己是不会水的。四顾，周边有些大小车辆，却没见得人。一片安静。

求助不得，自己急醒了。

即思即梦，冥冥之中，梦或与适才所写有些关联吧。